第89章

塞壬從背後環抱住郁枝，潮濕的藍色長發垂在郁枝臉頰，水珠順著他優美的下頜滴落，緩緩流到郁枝的頸窩裏。

郁枝的表情很平靜：“你是叛逆期到了嗎？”

“我可不是那些幼稚的醜八怪。”塞壬魚尾遊曳，傲慢一笑，“我從來沒有叛逆期這種東西。”

郁枝：“……”

她都不好意思把他氣到流眼淚那件事拿出來說。

二人說話間，幾根尖刺叢生的荊棘突然飛襲過來，直直沖向塞壬的額頭，伴隨著呼嘯尖銳的破空之聲，似乎要在瞬間穿透他的腦殼。

塞壬眉頭一挑，立即將郁枝推到一邊，自己則猛一甩尾，沉入水底，躲開了荊棘的襲擊。

泳池裏的水被粗長的魚尾用力一拍，頓時掀起幾米高的浪花。浪花如同從天而降的大雨般淋得到處都是，不僅小桌上的零食水果沒有幸免，連小琉璃的短裙都被打濕了。

“不過是一條又腥又醜的雜魚，居然敢用你的臟手玷汙媽咪……”小琉璃惡狠狠地盯著塞壬，嬌俏甜美的小臉此時幾近扭曲，充斥著毫不掩飾的戾氣與殺意，“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捅成馬蜂窩——”

郁枝突然發現，小琉璃發起瘋來的樣子和塞壬還蠻像的，甚至小琉璃的狀態比塞壬還要更狂氣也更兇惡。

她很喜歡有個性的女孩子，但現在是寶貴的度假時間，用來打架未免過於浪費。

郁枝嘆息一聲，遊到泳池邊，微微加重語氣——

“你們兩個都停手。”

她的聲音溫和而沉靜，聽上去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然而她話音剛落，小琉璃和塞壬的動作突然詭異地停了一瞬。

仿佛被一種強制的力量所控制，那些飛襲的荊棘迅速退回到小琉璃的裙底，塞壬的身軀也被困在水中無法動彈。晚風吹拂，少女的裙擺輕輕飄動，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汪汪！”

波奇像一只被打濕的棉花糖，渾身濕漉漉地遊到郁枝面前。

郁枝坐在泳池邊，從水裏抱起波奇，平靜地看向其他怪物們。

“你們是兄弟姐妹，也是我寶貴的家人。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們吵架，更不希望看到你們打架，能做到嗎？”

小琉璃狠狠瞪了塞壬一眼，然後一臉愧疚地對著郁枝垂下頭。

“對不起，媽咪。我以後再也不這麽做了，求求你不要生我的氣……”

“我倒是沒有生你的氣。”郁枝用余光掃了塞壬一眼，“就是對某個任性的家夥稍微有點不滿而已。”

浮在水中的塞壬冷哼一聲，不屑地別過臉，完全沒有一點要道歉的意思。

“母親，您不用管他，讓他一個人在這裏反省就好。”

一直保持安靜的奧比適時出聲。他從傭人手裏拿過一條幹凈柔軟的大毛巾，來到郁枝身後，微微俯身，溫柔體貼地將毛巾披到了郁枝的身上。

“我們先進屋吧，您的身上都濕了，再在這裏待下去會著涼。”

【對呀，媽媽，你的頭發都濕了！】

小紅也飄過來，一臉心疼地圍著郁枝。

“啾啾！”小白鳥跟在小紅身後撲扇翅膀，叫聲急切。

郁枝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確實，不止是頭發，連衣服都濕透了。現在還是冬天，再不換掉這些濕衣服，待會兒就該感冒了。

“媽咪，我有很多沒穿過的新衣服，你可以隨便挑！”小琉璃立即開口，“樓上還有壁爐，暖氣也開得很足……”

郁枝：“壁爐？”

她從來沒有住過自帶壁爐的房子，兩輩子加起來也只在電影裏看到過。一聽到“壁爐”這兩個字，她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很大也很暖和！”小琉璃殷勤點頭，“外面越來越冷了，媽咪，我們快點進去吧！”

“好。”

壁爐的誘惑太大，郁枝沒有拒絕，被大毛巾包裹著離開遊泳池。

走到電梯前，她停下腳步，扭頭向後看了一眼——

塞壬正在水中緩緩遊弋，他的長尾漂浮，水波蕩漾，在靜謐的夜色下閃爍著幽藍的流光。

看來他暫時還不打算上去。

郁枝收回視線，走進了電梯。

*

上樓後，郁枝先去洗了個熱水澡。

一開始，小琉璃提議想和她一起洗澡，但郁枝沒有這個習慣，於是委婉拒絕了她。

小琉璃看上去很失落，一邊念叨著“女孩子也不可以嗎”一邊垂頭喪氣地走開了。小紅、波奇和小白鳥嚴格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奧比則抱著郁枝換下來的衣服獨自走進了洗衣房。

小琉璃對他的行為表示不解：“衣服交給傭人來洗就行了。”

奧比神態矜持：“在家裏，母親的衣服都是由我來洗的。這是我的權利，我不想讓給其他任何人。”

小琉璃：“變態。”

她嫌惡地朝他翻了個白眼，轉身便跑進了衣帽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