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安吾……”

“拍到了……”

“多謝……”

“不客氣……”

太宰治隔著鐵柵欄,坐在自己的硬木板床沿上,撐著臉頰,看著站在自己牢門外的兩個青年。

自他被俘虜以後,類似的對話就常常在他面前上演,追根究底,是因為名為織田作之助的男人最近對觀察太宰治這一活動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高天組很少有拷問和虐殺俘虜的行為傳出,還有著可以用贖金贖身的奇怪傳統。所以被抓之後,太宰治並不緊張——就算會被拷問,他也不大害怕。

而這種可以深入高天組內部的機會,也是一個收集情報的好機會。

比如說,他就發現,和其他地方越來越高端先進的監獄不同,高天組的地牢非常古老,就像是從中世紀流傳下來的一般簡樸,以石木為主要建築材料,既沒有隔絕的鐵門,入口處也沒有指紋鎖、虹膜鎖,就更別提紅外線警報器了。

但太宰治曾嘗試過撬開牢門上那把平平無奇的鐵鎖,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打開它。

這很不尋常,因為橫濱幾乎沒有鎖能困住太宰治。

除此之外,他還嘗試了不下五種方式試圖從看起來到處都是破綻和漏洞的簡陋地牢裏越獄,卻沒有一次成功。

這種不正常的違和感,太宰治以前也曾見過許多次,大多都說明他眼前的事物並非自然普通的事物,而很可能是某種異能力的產物。

高天組內有一名異能者,異能是創造出這麽一所監牢?又或者是在一定範圍內,其他人未得到允許不得離開,高天組便在他的異能範圍內建造了地牢?

在發現自己可以讓異能無效化的“人間失格”無法令監牢消失後,太宰治傾向於後者。也就是說,如果要取消異能,必須接觸到異能者本人。

這麽想著,太宰治暫且安分了下來,繼續細心觀察起來。

而或許是因為有異能力存在,不用擔心囚牢裏的犯人突破防衛,這座地牢完全稱不上守衛森嚴,看護人員總共就只有一個紅發少年。

那就是高天組的前幹部——前軍事統帥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之前被森鷗外派去調查先代首領復蘇事件時,曾在高天組的領地裏被他發現,見過一次。但很快,森鷗外就中止了這一任務。那之後他們就再沒有相遇過。

沒想到,這位對外宣稱因病暫退的少年,卻是自己主動請求看管地牢,就為了觀察囚犯。

因為他想寫小說。

這個夢想得到了所有犯人的支持。按理來說這很不尋常,因為在高天組地牢裏關押著的人,大多都對高天組好感度極低、又是曾反對過高天組的極端反叛份子,對待當初率領幽靈軍團把自己親自抓入地牢裏的人,明明應該充滿了怨恨。

但太宰治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地牢裏絕不只關押了他一個犯人。但沒有一個犯人發出過聲音,最起碼,太宰治聽不見。

也就是說,只有高天組的人能夠和地牢裏的犯人們正常溝通。

但犯人和犯人之間卻像是被無形的玻璃所隔離開來一樣,互相之間根本無法交流。

犯人們都對織田作之助很配合很友好的推測,是太宰治聽織田作之助站在其他牢門前說話時,通過他一個人的說話內容和語氣變化猜測出來的。

在長久的孤獨和寂寞之中,人很容易會對唯一可以聽見自己說話的看守者產生依賴之心,也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因此,在被關押久了以後,所有的犯人看見織田作之助願意聽自己說話,和自己說話,都非常踴躍的希望他可以來的更多一點。

即便是太宰,也不能不承認:“真是可怕的能力……”

不過,織田作之助並沒有打算利用這點謀取什麽私利,他一天的作息安排基本如下:

上午看書摘抄,學習遣詞造句、下午記錄觀察囚犯、晚上動筆練習寫作。

其他囚犯基本上都被他記錄了一圈,而太宰治作為新人,自然引起了織田作之助的注意。

不過,他總是和太宰治聊著聊著,就僵在原地,好像不知該如何下筆。

“我的詞匯量太匱乏了……”織田作之助對此十分苦惱。“太宰君的表情又總是和其他人不一樣,不能用普通平常的詞匯來描述。剛才你說話時,那個表情很棒,可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太宰治:“……?”

他好奇的問道:“我剛才說話是什麽表情?”

“難以揣測的表情。”織田作之助艱難的試圖復述出來。“你可以再做一次嗎?”

“誒?”

“你剛才那個表情,請再讓我看一次,這一次我會更加仔細的觀察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剛才自己是什麽表情,做不到的哦。”

於是不久後,太宰治就見到了另一位現任幹部,掌璽幹部坂口安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