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諦聽 底牌

中午的下課鈴打響之時, 距離早上報警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連帶著墜樓的學生,或者說玩家的名字插著翅膀飛遍了整個學校,連校門外都蹲滿了各路媒體, 就等著大門一開上前采訪離校的學生。

吳千川作為唯一成員均為玩家的寢室一員, 不過兩天的功夫, 三個室友便先後慘死,整個人抖了一個上午,課本都快被抓爛了。

一直挨到最後一撥學生走光, 外面易笙笙正好陪著那位課間被字典砸倒的女生回來。

薛橙玉額角整片都腫了起來,上面多了塊巴掌大的膏藥貼,沖吳千川喊道:“回神了。”

吳千川還沒從想起的昨晚那片刻噪聲中回神,滿心都是自己曾經和死亡的鬼怪擦肩而過的惶然,視線都發直。

因為之前摔倒時桌角差點擦著眼睛, 薛橙玉現在脾氣大得很,眼尾都冒著戾氣:“你昨天聽到什麽了?”

吳千川嘴唇哆嗦, 昨晚半夢半醒間聽到的那些嘈雜充斥了腦海一個上午, 足夠把他的精神推到高危線。

教室裏還有人沒走,準確來說是還有玩家沒走, 這場遊戲還幸存的玩家都留在教室裏。薛橙玉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 其他人自然也聽得見:“你們寢室的可真是天選之子,天天都有人中獎,下一個怎麽也該到你了吧?”

吳千川:“不……”

“肯定是你。”薛橙玉冷笑,“只有你。”

“只剩下你了。”

眼前的男人臉色慘白得徹底。

膽小鬼。

薛橙玉心底嗤笑一聲:“你昨天到底聽到過些什麽?”

吳千川終於磕巴著說起昨天半夜有人起夜的動靜。

女生寢室裏那個死者前一晚幹的事和那個抱臂的基本差不離, 這一點是薛橙玉昨天問起今早墜樓的柳亦培得知的。至於有異的地方,除了最明顯的死亡方式,大概就是神域系統對玩家屍體的態度——被掐死的玩家屍體早就被系統抹得沒影了, 而今早墜樓的那個男人卻是實實在在上了新聞,熱度正飆升得厲害。

肯定有哪裏不一樣。

否則憑什麽一個被掐死,一個卻是摔死。

憑什麽那間寢室就那麽倒黴接連死了三個人。

薛橙玉反反復復地盤問,最終卻只得來這麽些沒營養的信息,不耐煩地皺眉,身旁卻傳來聲音:“你這樣問不出結果的。”

她撩起眼皮:“你行你來。”

商夏不知什麽時候走過來:“你們誰還記得,這場遊戲有兩個任務?”

吳千川一臉丟魂似的表情。

易笙笙看了室友一眼,略微茫然。

只有薛橙玉沉了臉色,目光銳利如刀。

這些內容早在蘇靈鵲和岑別西兩人的關系被捋出來後便聽師瑜說過一遍了,林成渙聽著,下意識低頭看了眼。

師瑜不知什麽時候拿了張白紙,正安安靜靜地畫畫。

高中生能用上鉛筆的時候基本只有考試填塗答題卡,筆芯都是矩形,正常寫字太不方便。他便用了中性筆,落筆無悔的情況下也難為他還能畫得流暢自然。

林成渙對他一直挺好奇,從最初注意到他和商夏之間的相處模式裏更偏向於他占主導地位開始,到現在始終呈階梯式增長。

商夏的態度暫且不論,單說師瑜本身,每天教室寢室兩點一線,上課作業一門不落,消息是周圍同學談八卦時靠地理位置聽來的,情報是另外兩個隊友東奔西跑查出來的,表裏從行為到態度,壓根看不出一絲一毫想要通關遊戲的上進心。

可神奇的是,他偶爾表現出的對信息的敏感和對謎題的堪破速度,又總叫人懷疑,他其實對神域裏的遊戲非常非常上心。

矛盾得割裂。

師瑜筆下的圖樣開始成形,教室裏商夏的聲音仍在繼續:“平時的場次玩家之間不能直接殺害,但這場遊戲裏可以。”

薛橙玉冷笑:“你不就是想說那男的會摔死是有玩家下的毒手?”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商夏手搭在桌沿,“你既然猜到了,為什麽自欺欺人?”

否則何必在大庭廣眾之下逼問吳千川,那麽拼命地想在遭遇兩種死法的兩個人身上找出不同點。

明明玩家和玩家也不是什麽共同進退的好隊友,真想盤問把人叫到沒人的隱蔽處在問很難嗎?

薛橙玉狠狠踹了腳面前的課桌,桌上的筆稀裏嘩啦地往下掉。

“支線任務是找出藏在我們之中的鬼。”商夏笑了聲,“耽擱了兩天,也的確該走走進度了。”

幾秒鐘後。

始終沉默不語的易笙笙出了聲:“如果,如果按照你說的,真的是有人把那個人推下樓才摔死,那……除了和死者住在一起的人,還有別人能做得到嗎?”

吳千川攪成一團漿糊的腦子在這一刻奇跡般通達了一瞬,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神色惶恐地站起身,向前傾身將面前的課桌撞得歪出一個角度,又趕緊扶穩:“不,不是我!我沒有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