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諦聽 班級

再說說對面寢。

抱臂的對面床位上是個鵝蛋臉的男人, 醒來對著頭頂發蒙了好半晌,記起這裏不是他所熟悉的現實世界,放棄了下床的想法。

半夜醒來一次後很難再入睡,他在床上翻來覆去, 對著床板硬生生睜眼到了天亮, 總算起身下床, 趿拉著拖鞋來到洗漱間外,夾著雙腿拉開門。

“嘩啦——”,輪滑滾過凹槽。

有什麽東西倒了過來。

鵝蛋臉被那玩意兒砸得一個激靈, 條件反射地推開,精神瞬間清醒,余光看見被自己推開的東西撞在墻壁上,磕出一聲巨響。

是個人。

是原本該睡在他對面床的那個玩家。

此刻臉朝上,張著嘴, 目眥欲裂,脖頸上一圈青紫痕跡。

像一條無形的枷鎖, 死死扣住了他的喉嚨。

方才砸過來時冰冷的, 僵硬的觸感後知後覺地湧上來。

鵝蛋臉腳一軟摔在地上,喉嚨裏艱難地發出兩聲響, 卻一個完整的字音都吐不出來。

師瑜早上是被廣播的起床鈴聲吵醒的。

鈴聲跟喊聲一同響起, 他蜷在被子裏悶了半分鐘,最終還是放棄:“五分鐘。”

商夏失笑:“行。”

像是提前設置好了似的,五分鐘一秒不差,師瑜緩慢從床上下來, 一擡眼便看到大門敞開,以及對門那間裏聚集成堆的眾人。

早上鵝蛋臉親眼目睹了室友死不瞑目的慘相,不僅吵醒了剩下兩名室友, 還在逃出去時被門檻絆得摔向了對面的大門。

商夏和林成渙聽到動靜,揪著他回到現場,蹲在那具玩家屍體邊上查看了一陣,回來時正好遇上師瑜。

早上時間很緊,林成渙和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率先離開了,商夏一邊推著輪椅一邊描述早上看見的那具玩家屍體的模樣:“他脖子上一圈都是淤青,像被人掐著勒死的。”

師瑜拿著張不知從哪撕下來的白紙,長方形沿著對角線疊好,又攤開,將直角三角形下方多余的部分折疊起來,乍一看就是一張規整的正方形。

“我後來問了林成渙他早上幹了什麽,他說他也不知道哪裏出格惹到了那只鬼。窗戶關著,那只鬼攻擊他的之前甚至一直是站在窗外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在一眨眼之間穿過玻璃。”商夏轉過走廊,“他說那一刻就像在深水裏一樣,周圍的壓迫感就像待在深海感受到的水壓,完全透不過氣。”

師瑜垂著眼睫,將手裏的紙四個角都疊好,也不知道聽沒聽。

“他動不了,集中精神召了個道具,道具砸在地上的聲音被我聽到了。再然後我出現,那只鬼就不見了,他身上的壓迫感也不見了。前面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反正我跑過去的時候什麽也沒看見。”

“至於他留在脖子上的掐痕,和我後來在死掉的那個玩家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樣。可惜偏偏一個死了,一個還活著。”

師瑜將手上的方塊對折又翻轉,接著一扯兩邊的白色翅膀,扯出一只千紙鶴。

他像是對規矩這件事有著過分嚴苛的要求,脫下的校服一定要疊得整整齊齊,課桌上的書本一定要從大到小擺放,連折個紙也要折得看不出接口。

商夏:“你覺得林成渙說的是真的嗎?”

師瑜將紙鶴的頭部朝裏折了三下,直接個它折出了三個腦袋,精致得像個工藝品:“那重要嗎?”

商夏看著他的動作:“若是假的不是會幹擾判斷?”

“他要是說假的,說明他不肯說真的,你也沒法逼他。”師瑜將紙鶴的尾巴折了一下,“順著推下去,推出了矛盾自然就知道了。”

商夏心想,其實還是可以用武力逼一逼的。

可他維持著面上的無害,什麽也沒說出來。

回到教室,失蹤了一個淩晨的岑別西已經在教室,正借著身體遮擋將一份早餐放到林枝的抽屜裏。

同桌上供似的還了作業,歡歡喜喜地跟前桌繼續閑扯,這回卻沒再聊林枝和岑別西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八卦,反倒說起了迫在眉睫的月考:“你復習了嗎?”

“已經鹹魚躺平。”

“……不要這樣,我會忍不住近墨者黑的。”

“噗,你可以跟老師求情換到林枝旁邊,靠近了說不定能吸一下。”

“吸運氣?”

“此‘洗’非彼‘吸’,你想哪去了。開學這麽久我就沒一刻在教室看見她不是在刷題看書的,人家這才是真正的成績比你好還比你努力。你去她身邊洗滌一下心靈,說不定能在月考死前得到升華。”

“得了吧,真跟林枝坐一起我怕我還沒考試就先跟著被詛咒倒大黴,還不如選岑別西。”

“岑別西天天神龍不見首尾考試照樣考第一,你過去了估計只會懷疑爸媽沒給你生腦子。”

“……”

師瑜把千紙鶴放在桌角,翻開課本,紙張帶著些微粗糙的顆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