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虞楚息正在對賬,聽到下人匯報的時候,他握著毛筆的指尖忍不住微微一抖,落下一道突兀的墨痕。

那下人並未注意到虞楚息的失態,依舊詳盡地回稟道:“外面的市坊都傳遍了,說是謝相公才情獨絕,那日在詩會上竟是一揮而就,寫下了這首桃花詩。當時雖說是被稱為‘詩鬼’的崔成奪魁,但崔成回去後,卻到處跟人說,他不如謝相公......”

虞楚息心情慢慢平復下來,他又細細勾勒,重新用筆鋒將那墨痕圓潤過去。

那下人偷看了一眼虞楚息的神色,繼續道:“外面的人還說,這桃花詩是謝相公為您所作,而且當時還親自向顧三公子討要了一枝桃花。”

那下人說道這裏的時候,忍不住去看虞楚息桌上擺放的一塊青釉瓷瓶,那裏面就插著一枝光澤鮮艷,色如胭脂的桃花。

可是今天已經是西園詩會舉行的幾天後了,再怎麽也不可能保存地這麽好。

因此那下人也放下了心,畢竟這次他來稟報的原本不是這事。

但那下人並未注意到的是,虞楚息的目光卻在此時有些遊離,原來那日,他不僅帶回了一枝桃花,還作了一首詩嗎?

他作的詩,又是什麽樣的詩呢?

虞楚息忽然問道:“你可抄寫下了那首詩?”

那下人點了點頭,從袖中拿出一頁紙張,小心翼翼地呈遞在虞楚息的案頭。

雖說他聽著到城裏頭的傳言,也覺得誇張無比,只要在府裏跟著虞楚息做過三年事的人,哪裏不知道這少當家和謝舒的真實關系呢?

但他聽這坊間對這首詩頗為追捧,也不能免俗,即使不懂什麽詩賦,還是飛速找了一張紙抄了下來,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然而那下人將紙張遞到虞楚息眼前後,見虞楚息只是默不作聲地看著,並沒有發表其他言論的意思,他自然不好再說別的,不過也暗自感嘆,看來這謝相公做的詩真有那麽好啊,連郎君都愛不釋手一樣......

過了一會兒,虞楚息方才回過神,他長睫微閃,收下紙張的同時也不動聲色地冷了語氣道:“這就是你探查到的東西?”

那下人心頭一慌,忙低下頭道:“哪能啊?少當家你之前讓我調查的事情,我已經都探聽完全了。”

他說話快而清楚地交代道:“謝相公一家子一直住在西邊的平樂坊,他們家交情不多,家中關系也不復雜,僅有三人而已。謝相公的父親謝老爺原是京城人士,聽說曾做過文官,十年前來到的金陵,之後便賦閑在家。他的生父謝阿爹是一個和善人,也是京城人士,自從四年前謝相公的父母雙雙因病去世後,謝相公家中便只有他一人了。”

虞楚息見他語言累贅,但並未催促,只默默聽著。

那下人也意識自己沒說到重點,於是話鋒一轉道:“謝家和周圍的街坊鄰居關系也和睦,謝阿爹還時常接濟鄰近的一戶人家,因此兩家人關系匪淺。”

聽到這裏,虞楚息目光微微一暗。

那下人小心地斟酌著用詞道:“那家人姓衛,一共有五口人,一直以來在街坊中名聲不好。衛家人時常酗酒賭博,平日不務正業,因此都不愛和他家交好......不過衛父衛母除卻生養了兩個一脈相承的兒子以外,他家還有一個雙兒,倒是長得漂亮......”

說到這裏,那下人不由得有些猶豫。

其實雙兒數量很少,若是哪家人生有雙兒,周圍人都知曉。而雙兒能像女子一樣受孕,但幾率卻是不同的,因此有的雙兒求娶的人不少,有的卻......

而影響這一切的便是那顆代表著雙兒的紅痣......

恰巧他們虞家的少當家也是雙兒,紅痣還長得那般偏,因此那下人不免糾結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不過他轉念一想,他們少當家是何等人物,怎會計較這些?

因此,那下人見郎君並未讓他停口,他遲疑了一下,才細細道:“那雙兒叫做衛卿童,今年十八歲,因那顆紅痣十分罕見,生在眉心的正中央,被外面的人起了一個外號“小觀音”。他和謝相公自小便是街坊鄰居,兩人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有一些奇怪的是,那衛卿童不知道是爹娘耽誤,還是別的原因,到了現在也不曾議親。而謝相公這三年來,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回到舊宅......”

後面的話不必再說,雖說這點調查地不太清楚,但通過前面的信息,想必少當家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因此那下人便住了嘴。

衛卿童......

虞楚息神情莫名地念著這個名字,聽上去倒是一個讓人心生憐惜的名字。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有預料,虞楚息得知的這一瞬間,竟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原來謝舒真有一個人,那個人是他的青梅竹馬,也是他的心之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