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44.

晚上陸忱自己量了量體溫,三十六度五,燒是已經不燒了。

只是嗓子還是不大舒服,鼻子也不通氣,估計還是在病中。保險起見,還是用跟昨天一模一樣的手法,把小刺猬拎出房間。

吸取教訓,還把門給反鎖了。

寧晃失了憶脾氣更兇,隔著門踹了一腳。

氣哼哼說陸忱你他媽真有能耐,居然還反鎖門,操了……

結果臟話罵到一半,門開了。

罵人的話怎麽也吐不出去,只能硬著頭皮咽下。

卻迎面被陸忱塞了小毛毯,說:“客房我白天通風了,你記得關窗,不然該著涼了。”

“被子可能不夠厚,你在外面再加一層毛毯。”

又說:“廚房養生壺裏我留了姜茶,你喝一點再睡,白天跟我呆一起那麽久,還是不太安全。”

寧晃隔著門罵得很兇,結果見了人,反而張不開嘴了,只有眼神兒硬氣“嗯”了一聲。

卻被陸忱輕輕拍了拍他的嘴唇:“罵臟話?還踹門?”

又聽陸忱一本正經問他:“寧晃,我是因為不想跟你睡,才趕你出去的麽?”

“還是你確實不會生病?”

陸老板眉梢眼角明明是笑著的,穿著睡衣家居服也柔軟安逸,卻偏偏無聲無息沁出一點兒迫人的氣勢來。

唬得十八歲小朋友喉結上下,忍不住緊張地攥緊了褲邊兒。

……明明剛才挨著的時候,還像是好脾氣的大狗,怎麽這時候又兇得厲害。

小刺猬也知道自己理虧,憋憋屈屈地哼唧一聲:“……不是。”

“有話好好說,踹門又是什麽意思?”陸忱又問他。

他也答不上來,他確實就是一身的臭脾氣、壞習慣。

本來已經炸起來的刺,都可憐巴巴軟下去。

陸忱溫煦的鳳眼眯起來,輕聲威脅:“不許被我抓到第二次,知道嗎。”

寧晃浮皮潦草地“哦”了一聲。

陸忱又追問:“哦是什麽意思,知道還是不知道。”

寧晃低著頭,惡聲惡氣說知道了。

陸忱這才又笑起來,揉了揉寧晃的頭發,在發頂輕輕軟軟親了一口。

小刺猬的頭發不粘發膠的時候,又軟又蓬松。

陸忱說:“回去吧,晚上給你打電話。”

寧晃“哦”了一聲。

等陸忱關上門才回過神兒來。

自己為什麽這麽慫?

他就是不知道 ,陸忱還能把他吃了麽?

這時候他又不像白天一樣,被陸忱溫柔迷得七葷八素了。

心裏偷偷罵,三十四歲怎麽找的男朋友,找個人回家來治自己的?

卻又只得抱著毛毯,灰溜溜到客房去。

他是沒有三十四歲的記憶的。

也就是說,他在合宿基地裏想他那麽久。

回了家,居然要一個人睡。

寧晃氣地又在肚子裏罵了一句。

看見陸忱的通話打過來。

眼疾手快就給按掉了。

——通話什麽通話。

不通。

145.

十八歲可能是寧晃最直白沖動的年紀,也是脾氣最大的年紀。

叛逆期,明知道錯的是自己,但被人壓制了,心裏還是不服氣。

還要在心裏給自己找理由。

這房子是他的,他憑什麽不能踢一腳。他又沒有踢得很大力氣。

臟話……臟話說得不對,但他也沒有說得很難聽。

他說了什麽來著。

結果過了一會兒,陸忱給他發語音條。

他還是沒忍住給點開了。

聽見那邊陸忱聲音帶一點柔和,慢慢說:“小叔叔,不是故意兇你的,我對在家裏摔門砸東西這種事格外敏感,踢門也一樣。”

寧晃忽的想起,記憶裏陸忱是跟他說過。

他父親就是喜歡摔門、砸東西,以粗魯和破壞來在家裏昭示存在感的人。

手指不自覺就偷偷揪住了毛毯的絨毛。

過了一會兒。

又一條短短的語音。

“我也想你。”

寧晃本來皺著的眉,一下又舒展了,遲疑半天,又打了個語音回去。

陸忱接了,沒說話。

寧晃這時候又把自己找的理由忘光了,半天才說:“下次……不踢了。”

想起自己抽煙的承諾來,又補了一句,“盡量。”

打工那會兒學來的壞毛病太多,生氣時罵句臟話,不高興了踢一腳墻邊,他是不配向客人撒氣的、也沒資格跟老板談條件,受了委屈,也只有這種粗魯的方法來發泄自己。

陸忱說:“好。”

又一本正經問:“沒因為生氣,偷偷抽煙吧?”

寧晃說:“沒有,你怎麽管這麽多。”

陸忱就在電話那邊笑,說,不然總惦記著,容易睡不著。

寧晃“哦”了一聲。

陸忱就笑:“幹嘛,還記仇啊?”

寧晃說:“不然呢?”

他窩在客房的大狗身上,裹著被子和毛毯,氣哼哼地說:“一碼歸一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