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2頁)
85.
那次選秀,程忻然一共演唱了四首歌。
並不是沒有想過拿自己的歌出來,第二場他就選擇了自己一首情歌,卻反響了了,成績平平。
那位評委老師私下勸他:“你要堅持自己的風格,要相信你自己。”
他無法相信自己,只能相信寧晃。
已經有了一次,便不怕有第二次,他唱了寧晃寫的三首歌,他確信寧晃沒有唱給別人聽過。
果然,過五關斬六將,順暢得不可思議。
那位評委老師,是業界站在頂端的人,也成為了他的老師,一路對他關照提攜有加,他便成了風光無限的少年天才。
隨之而來的名與利都太快,他喜上眉梢,卻又焦頭爛額,想方設法去寫出跟寧晃一樣的歌,在發現做不到之後,又要編造合適的理由敷衍老師,再去尋找其他的音樂人為他制作專輯。
他猜測寧晃是在節目上看到他的,幾次來找他,都被他拒之門外。
有天下了大雨,寧晃給他打了電話,他終於還是接下了。
寧晃問:“為什麽。”
窗外的雨下得很可怕,他怕寧晃套他的話,裝傻充愣,說聽不懂他說的話。
“寧晃,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是,我運氣好,被選上了,但這跟你有什麽關系。”
“寧晃,你是不是想出名想瘋了。”
寧晃一直言辭刻薄,不會照顧人。但他一直都是欣然聽著,甚至笑著對他說,有才華的人,都是有自己的個性的。
可沒有哪一天,比那一天的話,讓他更覺得刺耳可怖。
寧晃的聲音裏,透著不可置信的冷意:“程忻然,就為了三首歌。”
他放下電話時,把手邊能砸的一切東西,都砸在了地上。
直到三十幾歲,他不斷地尋找音樂人替他維持著本不屬於自己的風格,不斷去制作新的專輯,通過各種手段去維持人氣,打造實力唱作人的人設。
但談到他程忻然、永遠避不開出道時三首歌的時候。
他都確信,這是何其奢侈而可憎的一句話。
86.
擦肩而過的瞬間。
寧晃說。
“你不是想要這首歌麽?”
程忻然的面色慘白。
原本要離開舞台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87.
陸忱坐在台下。
那只戴面具的小刺猬就坐在台上。
一模一樣的詞。
一模一樣的歌。
台下似乎沒想到,他選的歌竟然是另一個導師嘉賓的成名曲。
樂聲響起,與程忻然熟練深情的唱法不同,寧晃的聲音是清澈直白的,介乎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音色,從第一句,就成了懵懂入世的少年。
只有吉他,隨著一句一句唱,樂器也一樣一樣加進來,編曲元素也逐漸豐富,不只有樂器,甚至多了警鈴、車聲、人聲,都這樣被編進了這首歌中。
仿佛從小路上的吉他少年,就這樣走到了繁華市井。
帶著面具的人笑了笑,整個舞台都暗了下來。
下面所有人都聽過這首歌,卻就這樣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這裏本該是程忻然酣暢淋漓的高腔。
卻只有少年嘲弄似的一句:“玲瓏八面,是我左右逢源。”
繼而又是嘆息似的一句:“玲瓏八面,是我無人可言。”
每一句的唱法,都是截然不同,卻又怪異契合地揉在了一起。
伏低做小,嬉笑怒罵。時而快意恩仇,時而落寞孤寂。
人生八面。唱得怪異又渾然天成。
是只有他才寫得出來的東西。
最後頓了頓。
那面具後的目光似乎瞧見他了,慌亂了一瞬。
陸忱悶笑了一聲。
小刺兒頭知道自己跑出來搞事被發現。
他便故意拉下冷臉。
分明樂聲已經停下了,歌也唱完了。
卻忽然聽見台上人清了清嗓子,自己又撥了一段吉他,直勾勾盯著他,趕緊編個詞,小心翼翼補唱。
“玲瓏八面,是我與你,蜜語甜言。”
舞台的燈光早已暗下來。
昏黃的燈光裏,只剩下帶著面具的人,還靜靜地抱著吉他,坐在那裏,卻偷偷把目光閃開了。
陸忱想,
變狡猾了。
——還學會找補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