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68.

像媽……媽……媽……

媽這一個字,在腦海中不斷回響,造成的暴擊傷害以噸為單位衡量。

陸忱當場雙眼失去焦距,進入了自閉模式,連剩下兩個湯圓怎麽進得肚都忘了。

吃過了湯圓,被小叔叔敲了一下額頭,說:“發什麽呆,你先去洗澡,我把桌子收了。”

雖然阿姨每天都會定時來,但陸老板是沒法容忍桌子臟兮兮過夜的,但凡桌子上有個杯子沒洗,他就能瞪著眼睛惦記一晚上。

陸忱渾渾噩噩應了一聲,半晌目光恢復了焦距,卻下意識按住他的手背。

寧晃站起來收整桌子,端起兩個碗來,斜斜看他一眼:“怎麽?洗澡還要黏著?”

陸忱本沒想到那兒去,這樣一問,卻不禁想得歪了,連倦意也消散得無影無蹤。

變回來了。

就是說……

“小叔叔。”陸忱輕聲喊他。

寧晃懶洋洋看他:“陸忱,你也不怕我洗一半變回來,當場給你撅了。”

一時撅了倒不要緊,他以後還要用的。

就他十八歲那個臭脾氣,天天在酒吧打工,錢沒賺多少、狂蜂浪蝶招了一屁股,色胚不知道打過多少個,隔陣子就要換酒吧。

陸老板真敢做點什麽,別說像媽了,像什麽都不管用。

陸老板那玩意又不是消耗品,還能按個假肢上去麽。

陸忱被他說得默然片刻:小叔叔失憶之下不是幹不出來。

松了手,猶不甘心,眼底透出一絲委屈來。

寧晃便端著碗筷清幹凈,放進洗碗機,嘴上幸災樂禍:“你就好好努力吧,什麽時候到我失憶也不會給你撅了,應該就可以了。”

讓他忽悠他忽悠得那麽起勁兒,可見出來混都是遲早要還的。

又嘲笑他:“洗久一點也沒關系,我都可以當成沒聽見。”

卻冷不防被從身後抱住了。

吻在頸側,依舊是熟悉的溫柔,懷抱卻有些兇惡的意味,恨不得把他嵌在手臂之間。

他頸側酥得厲害,嘴唇動了動,到底是沒說什麽。

陸忱的眼底仿佛有漩渦似的,幾乎要把人吸進去,潮汐翻湧了許久,也只是咬了他耳垂一口。

寧晃被激了一下,半晌說,洗你的去。

心想他就是變小一陣子,又不是要死了,怎麽洗個澡,都這麽黏糊了。

等人走了,低頭時一縷碎發落在耳邊。

他伸手別到耳後,才發現自己耳根已經火燒火燎地熱了起來。

連帶著嘴角也不知為什麽翹了起來。

陌生的,生澀的,萌動的心思,在一點一點冒出芽兒來。

69.

最終兩人都匆匆洗了澡,趕在天亮之前上了床。

的確也是累了,寧晃摟緊了陸忱的腰,閉上眼睛。

腦子就散了。

迷迷糊糊想起他變小前一陣的事兒了。

應該也是休息日的演出,演出結束,他跟陸忱兩個人,在街邊小攤吃湯圓。

甜酒,桂花醬。

口味都一模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著學的。

陸忱總有不少話跟他說,他習慣沉默多一些,偶爾開口,卻說讓陸忱忙就不用來看他,他又不是不回家。

陸忱垂眸不說話。

他皺起眉問:“怎麽?不高興了?”

陸忱溫聲說:“沒有。”

他在感情上,是很別扭、渾身帶刺的一個人,就格外擔心自己把柔軟的陸忱刺走。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想來就來,我是怕你辛苦。”

陸忱這才眉宇舒展開,笑著說:“不辛苦的。”

湯圓吃完,他拉上口罩,起身結了賬,陸忱早就習慣了不跟他搶。

車停在了另一條馬路,他跟他肩膀隔了不遠不近的距離,就這樣慢悠悠走過去。

陸忱絮絮跟他說公司的事兒。

說他給公司定做了一個吉祥物,是只小刺猬。

說著說著。

手背碰著了手背。

陸忱的話就停了停。

也許是想握他的手。

卻瞧見遠處有人瞧著他們,似乎是認出了他是誰。

便繼續講那吉祥物刺猬,說做了一個大的在公司裏,順便還有一個小掛飾,等回頭要掛在車裏。

現在想想,他有些後悔,應該主動跟陸忱說點什麽。

或者,握一下陸忱的手才對。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皮,瞧見陸忱眉眼溫潤、擁著他睡得很沉。

他想,其實陸忱也不用那麽聽話,像今天這樣在他面前隨便一點,冒傻氣一點,甚至壞心眼一點。

他也都不討厭。

70.

寧晃睡到了晌午才醒,記憶健全,人也沒有縮水的跡象。

這應當可以算是一個好兆頭。

陸忱跟他差不多時候起床,一邊在廚房煎香腸,一邊打電話,給寧晃預約醫院復查。

寧晃趿拉著拖鞋,揉著眼皮踱步出來:“你送我?”

陸忱低頭看自己的煎香腸:“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