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君令(第2/3頁)

輕輕放過大皇子,且不說江皇後的在天之靈,連康平帝自己那關都過不去,重罰,那些人又總有理由勸阻,總之就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身為太子,安常煦也面臨著不小的壓力,那些人都在勸他要仁義,他與大皇子畢竟是兄弟,出於手足之情,理該為大皇子求情。

可是在安常煦看來,去的他的手足之情,長到現在,他還從不曾見過那位心狠手辣的大皇子,何來兄弟感情之言。

要不是對方為了自己的野心,一舉將前太子,與那個還未出世的皇子都給算計沒了,他完全能像他的老師玄隱先生般,在李家莊心無負擔的逍遙自在,何至於連累一家人進京,應付這些讓人煩不勝煩的人與事。

只是在其他人看來,他能有機會被認回皇家,還能撿個天大的便宜,被立為太子,都是托大皇子的福,他應該記這份情。

縱然知道那有些人是因心裏虛,才會不遺余力的想為大皇子開脫的同時,也是為了給自家留後路,甚至心裏還存在別的盤算,可是大理寺目前沒能查出他們的把柄,當他們仗著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在朝堂上的影響力,組團蹦跶時,讓康平帝再怎麽生氣,也拿他們無可奈何。

有了陳鳳琪提供的這個建議,對於大皇子,以及與大皇子有關的一系列人,除極少數因罪不可恕已被判處死刑外,其它的全都被皇上讓人給押上船,送往海外島嶼,讓他們自生自滅。

大皇子被押送離京前,安常煦讓陳常路代人給對方送去一車紅薯,算是全了別人眼中的兄弟手足之緣。

解決了心頭大患,康平帝的精神狀態有所恢復,可是他的身體,終究還是到了強弩之末,僅在江皇後去後多堅持了不兩個月,就到了實在堅持不住的地步。

在他最後一次開大朝會時,提前命內侍請來陳鳳琪,在禦座旁為陳鳳琪設座,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強撐著身體恭敬的向她施禮,請她在太子登基後,幫忙臨朝監政。

這是誰都不曾想過的事,畢竟陳鳳琪並不是正經的太後或太皇太後,太子將要年滿十六,還有著狀元之才,設輔政大臣是常態,設太尊監政,完全是史無前例的做法。

可是面對殿中跪倒大半的大臣,及宗室勛貴們的勸阻,康平帝表現出來的態度十分堅持與強硬,陳鳳琪婉言拒絕卻無濟於是,只能托著他的手含淚應下。

得到陳鳳琪的應允後,康平帝才讓劉樂正式宣讀自己因身體欠安,傳位於太子,請義母陳太尊臨朝監政,輔佐少帝繼位為皇帝的聖旨。

親手將安常煦扶上自己好不容易才爭取到手,卻只坐了不到十年的皇位上後,放下最大一樁心事的康平帝便臥床不起,沒過幾日,便駕鶴西遊。

康平帝的後事,遠比江皇後的後事更為繁瑣,喪禮過後是葬禮,大行皇帝梓宮抵達陵地後,還有葬後祭禮,與此同時,連皇上駕崩後的頭幾日罷朝時積攢下的政務在內,已經登基為帝的安常煦都不能耽誤,後面的朝會也要按時舉行。

在康平帝請她臨朝監政時,陳鳳琪眼中的淚絕對情真意切,她既為康平帝不能再多堅持堅持感到傷心失望,也為他將自己徹底架到朝堂上的決定,感到無語凝噎。

比起當時在殿中高聲喊著有違祖制,史無前例試圖勸阻康平帝的那些人,陳鳳琪身為當事者,比誰都更希望康平帝能收回自己的話。

來到京中的生活,已經讓她疲於應酬,再讓她臨朝監政,那種日子,讓她只是想想,就覺頭皮發麻。

可是兩人縱是義母義子的關系,也改變不了對方是君,她是臣的現實,何況對方又處於將要油盡燈枯的狀態,面對君令,她實在無法堅持拒絕。

更別說人家還是早有準備,已經將這一安排寫入自己的禪位聖旨中,當眾提前請托於她,只是為了以示尊重罷了。

為此,在康平帝的靈前,同樣不用服喪的陳鳳琪哭得特別撕心裂肺,一想到安常煦當皇帝將要面臨的那些異常繁鎖的難題,她這個已經年過五十的身體,還要按時臨朝聽政的不人道,以及她前生辛苦上了二十多年學,還沒來得及實現自己的理想就早逝,還莫名來到這個陌生時空的悲慘命運,陳鳳琪的眼淚就特別多,特別情真意切。

對於真哭假哭這件事,在場這些應付這種哭喪經驗豐富的人,都能聽得出來,感情充沛些的,甚至還會受到影響,跟著流幾滴真眼淚,同時也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陳太尊與先帝確實是母子情深,也難怪先帝駕崩前,當眾當少帝與國事托付於陳太尊。

聽到他祖母為他親爹的駕崩哭得那麽傷心,安常煦是最受觸動的那個,也跟著悲從心來,他大概明白他祖母是在哭什麽,哭他爹早逝的心情是真,哭她自己被架到臨朝監政的位置上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