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很多年前,我父親問我想幹什麽,我說想當詩人,他甩了我幾個巴掌,說男人別成天想這些娘們兒的事情。我被他打多了,其實也沒什麽感覺,後來放棄的主要原因還是我實在沒有天賦,給詩刊投了很多次稿都被退了,最後一次那個寄信的人可能忍無可忍了,在信封背面寫了個滾。

“如果在大約五十年以後,人類的身體發生改變,開始全面二次分化,會是什麽局面?我們推演了很多次,結果都很糟糕。Alpha、Beta、Omega之間體能差距極大,再加上信息素的影響,人類社會很可能變成另一番模樣,Alpha占據重要位置,成為獸性的統治者,Omega變成生育的機器,幾千年才實現的現代文明一夜之間倒退。我曾經以為,我所做的一切,是可以改變這種狀況的,但似乎就像寫詩一樣,我以為自己寫得很好,其實一團糟。我畢竟不是社會學家,無論是抑制劑還是信息素消除劑,明明都已經有一定程度上減輕了第二性別帶給人的影響,但似乎心理上的隔閡仍然越來越大。

“可能過段時間,我就消失了,所以我留下這段影像,請不要相信任何組織和個人以我的名義進行的任何活動,我沒有什麽理念要宣揚。人可能會有一種性別、兩種性別、一百種性別,希望大家在任何的情況下,都只需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

這是程臨一天之前發布在網絡上的視頻。

“我可能估計錯了他的發展方向,”譚躍說,“不一定是邪教教主,也可能是心靈雞湯導師。”

“確實聽起來很勵志。”向思堯贊同道,“但他怎麽突然專門出來說這個,是不是遇到什麽危險了?”

但是想想前些日子見到程臨的情形,卻似乎並不是這麽回事。程臨看起來很輕松,甚至心情不差,周圍的人也都對程臨言聽計從,程臨不管下達什麽指令都會有人馬上執行。非要說起來,可能還是更像邪教頭子。

“我覺得他應該不會有危險的。”譚躍也這麽說,“可能只是想轉型吧。”

他隨手抓起一顆糖,剝了糖紙塞進向思堯的嘴裏:“畢竟你爸還沒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呢。”

譚躍此刻的心情是很愉悅的,今天他和向思堯剛去做了訂婚登記。這也是近年來的新鮮玩意——很多A和O在信息素的影響下,會進行臨時標記,他們需要契約保證,但同時又不願意馬上被婚姻束縛。這種情況下,他們就可以去申請訂婚,如果六個月以後,兩個人都還沒有撤回申請,就會自動轉為結婚狀態。雖然原本是給AO婚姻準備的,但這幾年來,已經逐漸演變成了全性別通用的正式結婚冷靜期。

既然正式走了程序,還是要給同事們分享一下喜悅的。回來的路上,譚躍就拉著向思堯進了超市,買了半個箱子的各類糖果。

“我還在調查期,明天就不過去了。”譚躍說,“你拿去分給他們吧。哦對了,這一盒是給那個小章的,那天借用了他桌子上的零食。”

“居然是你!”向思堯說,“章騏找了半天。”

“咦?我記得我跟他說了的啊,不過可能他當時在復印機那邊,沒聽到吧。”譚躍說,“我看他挺累的,大概精神有點恍惚。”

向思堯想想,章騏這些日子的確天天都在當跑腿的,又總被很多瑣事纏著,老是被帶教律師批評,確實有可能給忘了。

“你還給他的時候,看能不能幫我解釋一下。”譚躍又微笑著補充,“他好像對我有點誤會,跟調查員說我很多次都故意在你身上留下信息素。你知道的,其實這種事情我也不想。”

居然還有這回事,向思堯頓時又覺得譚躍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裏,蒙受了許多冤屈:“我會跟他說的。”

兩個人把這個事情發在了朋友圈,都引起了不小的反應。李東銘那邊立馬打電話過來質問他怎麽突然就訂了婚,而譚躍的手機也是響個不停,都在接著電話,不斷解釋著。

而掛斷電話以後,向思堯剛說:“要不晚上吃個飯……”

譚躍也同時開口:“我朋友說想見見你……”

既然如此,那為了省錢,不如湊成一個局,也算是省事。

譚躍的朋友們都很眼熟,包括譚躍的前任房東、低價賣給譚躍二手車的兄弟,也有一些生面孔,好奇地盯著向思堯,又捂著嘴跟旁邊的人說著:“原來就是他啊……”

李東銘也是氣勢洶洶,不僅跟倪虹一起過來,酒吧裏的服務員和表演者也拉上,這還不算,甚至把那位徐笛也叫了過來。

向思堯很緊張地問:“徐總,你今天沒帶笛子吧?”

徐笛說:“你早說想讓我給你們表演一番來慶祝啊,我正好沒帶,要不回去拿?”

“不用了。”向思堯很慶幸,“今天只吃飯,不表演才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