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穿好了衣服,除了皮帶,其它零碎,昆茨都不會。

莫瑞亞沒有等到昆茨主動要求,在看見這個小男爵把衣服穿上後,他問了一句:“請?”就已經上了手。他的動作快速並且輕柔,不但幫他把零碎穿上,還為他打理了一下頭發。

完事之後,莫瑞亞啪的打了一個響指,一面穿衣鏡出現在了昆茨眼前。

鏡子裏黑頭發藍眼睛的男孩嚇了昆茨一跳,他遲鈍了一下才意識到那是現在的他“自己”。不過,這個男孩可是比原主記憶裏的,玻璃上模糊的倒影要好看多了。蒼白、瘦弱,有點像是美劇裏的吸血鬼小少爺。

這件合身的衣服,至少為他增加了一半的分數。

莫瑞亞沒有打斷昆茨的觀賞,他等著他將視線從鏡子上挪回自己的腳尖,才收回魔法:“食物已經好了,請去進餐吧,大人。”

下一站,城堡的餐廳,這裏也曾經男爵一家人用餐的地方,現在那張最多時坐下十幾個人還顯得很空閑的長桌現在只剩下了一半,物理意義上的一半,昆茨在它上面看到了燒焦的痕跡,還有不知道是不是血跡浸染的暗紅色,以及各種武器造成的疤痕。這桌子原本就有八條腿,斷裂處也經過了一些打磨,這讓它勉強保持了一些體面。

昆茨的視線專注於觀察這張破桌子,但實際上,更讓他在意的,是站在餐廳裏的人。活著的仆人們都來了,瑪德琳大嬸和艾琳端著盤子,大概是在等待上餐,那個搶他面包的馬丁站在隊尾。

昆茨只在進來時,用最快的速度掃過四周,大概其知道周圍有誰,這是他這些年作為社恐者鍛煉出來的能力,可以最大限度規避與別人眼神相對。

【這也是男爵一家的遺物。】J管家突然冒了出來。

【我不至於矯情到這個地步。】因為太緊張,昆茨甚至沒被J管家的神出鬼沒嚇著,他緊繃繃的坐在男爵的主位上,腳尖摳著木鞋硬邦邦的鞋底。

難受,想逃。

莫瑞亞擊掌,瑪德琳大嬸匆忙把東西端上來。昆茨得到了一個銀盤子和一個銀勺子,沒有刀和叉,原主記憶裏,男爵用餐也只用勺子和手。這些銀餐具,是節慶、重大節日,還有男爵心情好的時候才能用的餐具。艾琳站在瑪德琳大嬸身邊,昆茨覺得頭皮發燙,不擡頭都知道這姑娘的眼睛瞪得有多大。

羊肉派真TM的難吃。派皮硬而不脆,一口下去像是咬下來了一嘴墻皮,無論味道和口感都像(PS:別問昆茨怎麽知道墻皮味道的,問就是他真吃過,有點鹹),裏邊的肉又腥又騷又苦。

昆茨的感性告訴他該把這垃圾吐了,但他的理性,還有這身體的本能,卻讓他大口的墻皮派,不,羊肉派吃得幹幹凈凈。

然後是泔水,不,萵筍雞肉湯。再加上一小杯醋?葡萄酒。

吃完之後,昆茨的身體是滿足的,精神是痛苦的。身為一個大吃貨民族的後裔,昆茨此時突然意識到,社交不是最恐怖的,吃飯才是。

難受,想哭。

他倒是會做一點家常飯菜,但是,想想一直盯著他的莫瑞亞,北塔莫測高深的隊長,還有認識原主的熟人,昆茨就立刻把沖進廚房的心思熄滅了。他不認為自己看過的那些小說裏的手段,能夠讓他騙過這些人。

“您吃的好嗎,大人?”

昆茨露出一個自認為和善,但實際上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非常……好。”

“那麽接下來,到了點燃營火的時候了。原本應該舉行一個合乎您身份的慶典,但是您也看到了領地現在的狀況,越早點燃營火,領地越早安全,對大家都好。您認為呢?”

“……”昆茨的臉上是一無所知的懵逼,“營火……是啥?”

原主的記憶倒是有這麽個東西,在城堡一樓主廳的正中央,就是剛進門的地方,有一個火塘,那裏常年累月的燒著火。每年的各種節慶日,少不了對火塘裏的火有一番的供奉,但原主把那個當成慶祝儀式的一部分,並沒在意,其他人也沒……

酒鬼學者的臉又冒了出來,雖然原主是和羅恩一起上課的,但有時候他會被羅恩命令站在學者的門外。原主以為那是欺負的一種,隨著年紀的增長,他也越來越樂意遠離羅恩,並不介意那種事情。

看來那不是欺負,而是某些教學內容,被認為不是原主能夠旁聽的。

“原諒我的疏忽,大人,我們邊走邊說好嗎?”

“嗯……”昆茨從餐桌邊離開的速度很快,幾乎是用竄的,他太想離開餐廳裏那些“熟人”盯著他的眼睛了。

昆茨這個仆人不被允許旁聽的知識,莫瑞亞這個仆人卻能用兩句話,就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

“營火,是太陽主君榮光之下的貴族們,建立鎮壓惡魔法陣的標記。就如家具上的鐵釘,點燃營火,代表著這棵釘子釘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