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2頁)

荀念一邊薅他的頭發,一邊使勁扇他耳光。打得‘姜離憂’尖叫不已。不過兩個小孩的位置在二樓,在客廳會話的大人並沒有聽見這見的吵鬧。

姜離憂往樓下看了一眼,一對面目黝黑,相貌樸實的夫婦正局促地坐在沙發上,他們是來接自己的親生孩子——也就是荀念,回家的。

被他們接走,意味著荀念要離開燈紅酒綠的城市,離開萬眾矚目的追捧,離開他漂亮的房間和昂貴的小提琴,在鄉間沒日沒夜地勞作,就像之前的真少爺一樣。

他受不了這種落差,心靈在怨恨中備受煎熬。

姜離憂正磕著瓜子看熱鬧,余光瞥見一道人影走來,那是十三四歲的池修雨。他剛打完籃球,在二樓的衛生間洗完手,一邊用紙巾擦手,一邊低頭看時間。

荀念也看見了,轉瞬之間,一個大膽而瘋狂的主意出現在腦海中。

能不能逃離暗無天日的下半輩子人生,成敗在此一舉。

他猛地抓住‘姜離憂’的手腕,推向自己胸口,臉上帶著瘋狂又猙獰的笑意,背對著木質旋梯,直直往後倒下。

鮮紅的血浸染了地板,父母的尖叫聲隨之響起。荀念被送往醫院,雖然得到及時的救治,但摔下樓梯時傷到了尾椎骨,下半輩子都失去了站立的可能。

場景一轉,姜離憂抓著瓜子被瞬移到了夢境中的醫院。空氣中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連前台盆栽裏的綠植紋路都很清晰。

如果這個夢境源自‘姜離憂’當時的記憶,那麽他當時一定是記憶十分深刻,才能讓整個夢境如此清楚地具現化。

“姜離憂,你為什麽推念念!”姜母崩潰著哭叫出聲,上前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現在一輩子都不能走路了!你滿意了吧!”

‘姜離憂’在農村過得不好,養父母把他當一個可以隨意使喚的勞作力,動輒打罵。被認領回來之後,‘姜離憂’非常喜歡溫柔又漂亮的親生母親,一舉一動都在小心翼翼地討好他。

但他不知道,他所有的討好都拙劣得可笑,沒有被任何人放在眼裏。

“我怎麽會生出你這樣惡毒的孩子,我寧願從來沒有你!”姜母撲進丈夫懷裏,捂臉大哭。

‘姜離憂’的表情茫然,像一個把真心傻乎乎捧上去卻被狠狠碾碎的孩子。原來心痛是會這麽痛,比荀念抓他頭發扇他耳光還痛。

他茫然著流出淚來:“我沒有,我沒有,是他自己倒下去的……”

但他笨嘴拙舌,根本沒有人相信他的話。荀念那麽優秀,那麽善良,怎麽可能撒謊呢?一定是姜離憂推他的,這是事實,沒得跑。

姜父姜母都對他不喜至極,而養父母臉上帶著卑微討好的神色,對這對豪門夫婦說道:“要不我們還是把姜離憂帶回去吧?你們知道的,壞孩子就該好好管教。”

姜離憂是現成的勞動力,而荀念細皮嫩肉,一看就不能做農活,這對鄉下夫婦還怪嫌棄他的。

知道姜離憂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後,更符合他們的心意,這下就更可以肆無忌憚地壓榨了。誰會在乎一頭吃得少還出力多的好用畜生呢?隨便打罵也不心疼。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嗚嗚嗚嗚,你們明明是我的爸爸媽媽,為什麽不相信我呢?”‘姜離憂’捂著臉,眼淚像失控的水龍頭一樣從指縫裏源源不斷地湧出。他哭得真的很傷心,連原本鐵石心腸的姜家夫婦都有所動搖。

“池修雨,你說。我們信你的。”最終,這對夫婦轉向唯一在現場見識過兩人爭執的池修雨尋求答案。

荀念戲做得充足,再加上自詡和池修雨青梅竹馬的交情,對方肯定會向著他說話。半點不慌張,甚至自信滿滿地問道:“修雨,你看見的吧?是他推的我。”

池修雨從遊戲裏擡頭,神色淡淡。

“我沒看見。”

他看了一眼啜泣的‘姜離憂’,思考片刻,又回道:“不過,我覺得他膽子很小。”

言下之意,幹不出這種能推別人下樓的事。

荀念的臉色瞬間難看至極,‘姜離憂’也停止了啜泣,愣愣地看著他。

姜離憂磕瓜子的手一頓,忽然詭異地明白過來,為什麽原主會那麽喜歡池修雨了。

在這種人人指責的絕境裏,一個面無表情,客觀陳述事實的旁觀者,只用了一句話,就將你從地獄帶回天堂。

宛如無垠黑暗裏,照亮人生的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