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2頁)

電視台放出的照片拍攝於某次豪門宴會,池修雨穿一身黑西裝,額前的碎發用發膠抓向腦後,露出冷淡而矜貴的眉眼。

他身上還未脫少年的稚拙,卻已經初具成年男性的模樣,可以想見徹底長成後,會令多少女孩兒為他發狂。

1028唏噓不已:“寧望和池修雨的出生時間只相差兩個小時,連生日也是同一天,但這待遇……嘖嘖,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池家與姜家強強聯合,喜結秦晉之好,有傳聞說在本次生日宴上,池少爺的未婚妻也會出席,真叫人期待萬分!”

姜離憂瞪圓了一雙桃花眼,等等,他怎麽不知道他要出席這勞什子生日會啊?

姜離憂非常生氣:“新聞報道怎麽可以亂編事實?這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寧望問:“難道你不去嗎?”

姜離憂斬釘截鐵地回答:“當然不會去啊。”

寧望也不知信沒信,拿起水杯上了樓。

姜離憂跟進臥室問:“你是不是難過了?”

寧望躺著床上,盯著天花板冷靜地問:“我為什麽要難過。”

是啊,為什麽要難過。不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待遇嗎?或許以前還會不平,但在接踵而至的現實面前,他早就學會麻木不仁了。

或許有一個出身紅燈區,又視財如命、過早得了性病死掉的貪婪母親,他早就不配爭奪任何東西了。

即便他從未覬覦池家的財產,想要的僅是他名義的父親,一句簡單的關心與問候而已。

姜離憂爬上了床,躺在寧望身邊,過了會兒,悄悄把腦袋靠在他的手臂上。

寧望心下微微一動。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還跟著母親住在紅燈區時,被他從垃圾箱附近撿來的那只小貓。

一只雪白的,有著藍眼睛的小母貓。出生不過幾個月,瘦弱得可憐,淋了雨臟兮兮的。

寧望把它撿回去喂了點牛奶,對方便眷戀地蹭著他的手指。

柔軟的、嬌弱的,姜離憂也是這樣的存在。

可就像那只最後消失的貓一樣。姜離憂也不是屬於他的東西。

他是池修雨的未婚妻。

池家。

窗外樹影搖曳,妖月高懸,躺在床上的少年俊美的眉眼間滲出了冷汗,眉頭緊蹙,似乎陷入了怪誕而香艷的夢魘。

池修雨做了個怪夢,比他前十八年加起來的夢都要離奇。

他行走在一望無際的冰原上,天空很高,九星連珠在蒼宇上廣袤開展,但他的視力卻精微得可怕,足以捕捉到星球表面的環形山。

腳下的冰原倒映著血紅色的天穹。

他在低頭的瞬間,看見了自己金色的豎瞳,在夢境中的世界,他竟然長了張和寧望很像的臉。

池修雨看見這張臉,感到輕微的反感,但身體卻違背他的意願行動起來,向著前方走去。

這感覺很微妙,他能感受到身體中另一個意志的存在,但他又似乎與此意志是一體同源的。

在視線的盡頭,有一座宏偉的黑色宮殿,他隱隱察覺那是他的目的地。

走著走著,腳下的冰原忽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他怔了一怔,直到一層蒼白的瞬膜覆蓋上來,他才發現這不是什麽裂縫,而是某種冷血動物豎起來的瞳仁,正隔著一層冰原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攜帶著一股恐怖的威壓,巨大得駭人。

池修雨站在它的眼睛上,如同一粒站在水滴上的微塵。

池修雨聽見自己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他垂下眼,金色的眼眸微微發燙,低喝:“滾!”

人性化的懼意浮現在那只巨大的眼睛中,裂縫慢慢小了,那是冰層下的東西正在緩緩下沉,等到沉到足夠深,池修雨才得以看清楚它的全貌。

一只巨大的龜,背上馱著陰陽兩儀,兩儀上演化著瞬息萬變的生物鏈。

那是人類絕對無法想象出的生物,呈現某種玄妙而神聖的恐怖。

但存在於這個身體的另一個意志卻並未放在心上,就像回家路上隨手趕走了什麽小貓小狗一樣,輕哼著小曲繼續向著黑色宮殿走去。

那宮殿似乎是他的家,池修雨猜測,宮殿裏面一定有著什麽他很在乎的東西,他才這麽急著回家。

推開巨大的門,走過千米長廊,跨越萬級台階,紅色的帷幔從百米高的穹頂上垂掛下來,帶著撲鼻而來的柔軟香氣。

帷幔中間,隱隱能看見寬大的床,雪白的床被下出現一道線條婀娜的起伏。

一股難言的香艷氛圍緊緊攝住了他,池修雨感到指尖發僵。身體卻違背意志地坐在床邊,俯身笑語:“哥哥,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