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吃鬼

裴柳僵硬地站著, 後背颼颼地竄著陰風。

他能明顯感覺得出來，這和墻上的機關完全不同。人面只是在人毫無防備下出現，有點驚到，但這個小女孩一出來, 溫度驟降, 鬼氣寒意無孔不入, 仿佛能侵蝕內臟。

桌子底下的小鬼怨毒地盯著他，慘白的手抓住他的腿，慢慢地往上爬。

“給我。”

“還給我。”

“我要我的娃娃。”

她咧開嘴, 稚嫩的童音尖細銳利，像個鐵錐子，一下又一下地戳著腦仁，逼得人頭痛欲裂，被抓住的地方, 陰冷穿透單薄的布料, 侵入皮膚之下。

裴柳想後退, 卻被小鬼牢牢抓住，凍得骨縫發麻，渾身發抖。

他艱難地從口袋裏拿出布娃娃, 想扔給鬼小孩，希望她別再來找自己。可沒想到，剛拿出來, 那娃娃忽然動了, 擡起棉布做的手, 朝小女孩用力揮了揮, 像是拒絕, 或者說……叫她趕緊走？

裴柳沒注意, 鬼小孩看了一頭霧水，往上爬的動作都停住了，歪了歪頭，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

鬼的歪頭殺，一點都不萌！

裴柳渾身僵硬，只想跑得遠遠的。

很快，小鬼就明白了娃娃擺手是什麽意思。她瞪大了眼睛，看到裴柳身後的影子拉長，黑霧洶湧，慢慢形成一個高大的人影，散發著懾鬼的氣場。

布娃娃狂擺的手立刻放下，一秒裝死。

小鬼也哧溜一下，從裴柳的小腿爬下來，跳到地上，飛快逃竄，倉皇的背影像是滿滿寫著——嚇死個鬼了！

裴柳愣住。

怎麽跑了？

他想到小鬼剛才古怪的反應，緊張不安地回頭看去，所幸，並沒有看到什麽不該有的東西。房間陰暗狹窄，地上的影子小小一團，並無不妥。

裴柳松了口氣，手裏拿著個醜萌的布娃娃，扔不是，不扔也不是。

最後，他還是猶豫地收了起來，說不定以後有用。

其他人這時也好奇完了人面，“走，我們去兌線索。”

裴柳虛弱說：“……好。”

童佳琪細心，注意到他面色泛白，不由又問：“小裴，你真的沒事嗎？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裴柳搖頭，握緊手裏的徽章，“沒事，我們快去兌獎吧。”

趙海算是裏面比較清楚情況的人，猜出了點什麽，給裴柳遞了個眼神，大概是辛苦你了。

裴柳心累，只希望這次的線索有用些，盡快查出真相，錄完節目。

裴柳把徽章遞給穿著一身壽衣的鬼，對方接過之後，就扔進嘴裏，嘎嘣嘎嘣地嚼爛，吞了下去。

裴柳：“……”牙口真好。

鬼一臉饑餓，兩眼發綠地看著裴柳。要不是有限制，他早就恨不得把鮮美的活人生吃了。

裴柳頂著令人頭皮發麻的視線，接過了線索。

鬼不甘地離開。

裴柳他們看起了線索。

依然是照片。

分別拍攝於不同的時間，講述了一段故事。

左邊，是一對雙胞胎新生女嬰，小小的兩只，腹部相連，四只手和四只腳纏繞在一起，腦袋在兩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愛心。

“是連體嬰。”

伍凱驚訝出聲。

連體嬰的出現概率很低，存活困難，即便是成功分娩的幸存者，壽命也比常人短。與眾不同的畸形，容易牽扯人的情緒，自然會有導演把這種稀有的情況安排到恐怖片中。裴柳就看過主角是連體嬰的驚悚電影。

照片上的姐妹，是比較幸運的，因為她們雖然分裂不完全，但很少器官共用，分離手術的難度和危險不會太高。在他們三歲時，接連做了幾次手術，成功分離，成為了兩個獨立的孩子。

姐姐身體健康，妹妹瘦弱多病，但幸運的是，兩個孩子都活了下來。她們的父母很高興，拍下了紀念性的照片，並幸福地寫道——上天賜予我們的兩份寶貴禮物。

這看起來明明是很美好的事，怎麽後來變成了兇殺恐怖走向？

童佳琪可惜道：“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結果卻……”

但也就慨嘆一下，畢竟只是背景故事，找出鬼更多過往才是更要緊的。

他們沿著走廊往前走。

隊伍隱隱以裴柳為中心，簡詠歌走在最後面，逐漸邊緣化，沉默不出聲，存在感低了很多。

但是，他的視線不時落在裴柳身上，陰沉晦暗，像藏在陰影裏的冷血動物。

他雙眼很黑，沒有一絲亮光，還在不斷蔓延，將眼白部分也逐漸染黑。他轉頭，眼神惡毒地看向身旁的女鬼，聲音粗啞，猶如毒蛇的嘶嘶聲。

“我想他死……”

女鬼用手掩嘴，兩眼眯著笑了起來，嬌聲說：“想法很好啊，我可以幫你，你只要把他推到窗邊就好了~”

鬼要直接殺人，並不容易。一般人有陽氣護體，像裴柳這樣病弱的，按理來說，會簡單些，但他身上像是有道厲害的護身符，也不好搞。這時候，有個人類從中幫忙，就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