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長生夢我(第2/3頁)

而後,她將那黑隼送去了雛鳳小院。

這件事她無法瞞著孩子們,梅鶴庭雷打不動十日一至的家書斷了,三個孩子一個賽一個的聰敏,瞞不住。

梅豫得知後立刻要追上軍隊,要親自去蜀州尋父,被宣明珠好說歹說摁住了:“娘派出的盡是精銳,你去了不說拖後腿,他們免不得要分人照顧你。再者天寒路遠,娘也放心不下你,一個沒找回再饒上一個,豫兒體諒體諒為娘的心,我受不了。”

而寶鴉經過一日的萎靡,看見這只黑隼後,和她的阿娘一樣,頓時又重燃起希望。

小姑娘精心巴意地將黑隼裝進細絨鋪就的金絲籠裏,挪進她自己的小暖閣,每日喂食喂水不假於人手。

她說得最多的話便是:“等它好起來,阿耶也回來了。”

梅珩出主意,讓妹妹把父親夏天時送來的朱砂錦魚也挪進外屋地避寒,再把梅宅那條瘸腿的小黃狗也接到了府裏。

有活物,便有人氣兒,便有生機,寶鴉不再嫌棄小狗土了,也不嫌它長毛打綹遮眼睛,每天早中晚各捋一遍狗狗的頭毛,一邊擼一邊問九尾:“爹爹就快回來了,是不是,你汪一聲。”

一家人懷著一個共同的期望,不是長籲短嘆的光景,而是無形的心氣擰成了一股繩。接下來能做的,便是等。

宣明珠身上的安寧香一日比一日濃重,之前怕做夢,如今盼做夢,卻就是夜夜成空,不發一夢。進了臘月,到達西嶺的林故歸傳回了第一封信。

信上說,他以雪崩點為中心撒開人手掘地三尺,進行了兩日一夜的搜尋,又訪察附近村落,都無果。

宣明珠看後,神色如常地將紙條撚成團兒,沒說什麽。在旁的崔嬤嬤眼瞅殿下臉上越發沒個笑模樣,心想快有一個月了,這人若沒事早就找到了,耽擱到這會兒還活不見蹤死不見跡,只怕不好。

她一則心疼小小姐,二則擔心殿下,泓兒澄兒倆妮子語焉不詳,崔嬤嬤不知公主和梅氏在揚州到底經歷了什麽,只是看公主的光景,恐是又上了心。

沒法勸,便病篤亂投醫地提議:“不如去寺中上柱香,求一求佛祖顯靈。”

“他不信這個。”宣明珠搖頭,“我也不信。”

拜佛不如拜己,她不信這個人聰明一世,還有抱負未達,老天會給他這樣一個潦草的收尾。

什麽慧極必傷情深不壽,都是酸文人的放屁話,他不是聲稱,他的心認主嗎?好,主子不許他死,就算在天涯海角,他也得聽從!

*

她不拜佛,佛卻來就她。這一日,長史傳報法染國師登門,宣明珠聞言,不知九叔是為何事,打起精神去見。

走至半道,梅珩身邊的小廝璧橢來報說二公子忽發嘔泄,宣明珠聽了忙遣人請九叔在客廳稍待,折去梅珩的屋裏看他。

這孩子打小便體弱多病的,待她過去時,梅珩又方吐過,小臉臘黃地倒在榻上。

“晌午進了什麽,醫官怎麽說?”宣明珠風風火火地來,到榻旁觀幼子面色,覺這病勢來得兇急,將屋裏伺候的發落了一通,又挨在榻邊斂袖為梅珩拭額津,“珩兒還覺得哪裏不適,別忍著,告訴娘,煎副藥吃便好了。”

梅珩搖頭請母親莫怪底下人,“大抵是我自己貪食吃壞了腸胃。”

他輕輕勾動宣明珠的手,聲音虛弱:“珩兒想讓母親陪著我。”

宣明珠自然道好,外廳那邊便請九叔先回,改日她得空再去拜訪。

她憐惜地摩挲珩兒的額頭,她過去一門心思只為一人,而今不是了。家裏家外,該顧念的都要顧好。

心裏撐著一股勁,人不能在府裏日日枯等,況且年關底下事務多,容不得她關起門來傷春悲秋。宗親間要走動、舊宮裏遣散的老人兒節禮要送,而皇帝大婚後的首個元旦大朝會,除了宴請宗室國戚,還要接待入京的各路蕃王與外邦使臣。

至冬至日,京城的四方館已是諸路使節集聚。

八方來朝,乃為大晉天子威儀的象征,中原漢家風萃的顯化,宴席籌備半點也馬虎不得。

墨氏雖則端容穩妥,畢竟沒操辦過這樣大的陣仗,皇帝執意不冊四妃,守著她一個,而後宮的太妃們又都是些俸銀養的閑人,拿不出一個能幫皇後分擔事務的。

宣明珠疼小輩,時不時搭一把手,為皇後周全。

這日教坊司送來元日慶宴上為外邦蕃王獻演的舞目,呈到公主府中給大長公主過目,宣明珠籠著肩上的兔貂兒,翻看幾眼單子,當即皺眉。

“混成紫極之舞?張侍郎也是禮部的老資歷了,此為薦獻大聖元帝之舞,安排在接款外邦屬鄰的大宴上,張大人覺得合適嗎。”

張侍郎躬身回道:“回殿下,鴻臚寺卿的意思,陛下燕爾新敦人合,國祚熙盛,慶舞莫如選那威儀不失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