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殿下,長生餓了。……(第2/3頁)

往他身上看了眼,他漫然道:“殿下說了,要為你置幾套夾衣大氅,我知道一家成衣鋪不錯。”

坊間許多諺語都是話糙理不糙,比方“傻小子睡涼坑,全靠火力壯”,眼下的月令,言淮還穿一身單衫,與薄裘籠身的梅長生相較,如同身在兩個季節。

言淮離京之前,英國公夫人殷殷為他準備了七八個包袱,他一個都沒帶,就是嫌麻煩,不耐地擺了擺手,說不必。

梅長生負手在前帶路,“你縱使在公主面前扔了,我也管不著,別讓我挨罵。”

“喲。”言淮憤憤不平,“這會兒懂得言聽計從了,早年幹嘛去了?你也不必在小爺跟前瞎得瑟,話我撂在這裏,別仗著自己會耍心眼,以為阿姐好哄騙,便萬事大吉了。你若再敢傷她一回,我——”

他發狠想了想,攥拳,“我削死你!”

唾沫星子飛濺,是真不顧風度,也真發自肺腑了。

梅長生側臉安靜,不激不惱地走了一會,點頭:“視長公主如珠如寶者,世間猶有言恣白。這話,我記下了。”

言淮一拳打在棉花上,有點不是滋味。

當年他說出這番話時,明顯感到那個鋒芒初發的少年探花不把他當成一回事,小他四歲而已,就仿佛多了條天塹。

而今算什麽,終於重視他這個再也算不成對手的對手了?還是擱這兒臨別和解呢?

呸,文人花花腸子多得很,小爺可不吃口蜜腹劍這一套。

一路鬥嘴到了綢緞莊,原來卻是梅家名下的商鋪,大查櫃認得少東家,忙迎出來拱手見禮。

梅長生頷首,不多客套,“勞薛掌櫃為他選幾套過冬的大衣。”

掌櫃的噯一聲,趕忙殷勤招待,商人眼尖,見此青年蜂腰窄背、鋒芒如槍,便知不簡單,笑著搭話,“這位公子好生一表人才,敢是少東家的朋友吧。”

“不是。”言淮斷然否認。

“對。”梅長生一本正經點頭,“是我小舅兄。”

嘿!誰他娘是你小舅子!言淮氣得肺炸,他真心覺得梅鶴庭和從前判若兩人了,好像他殼子裏裝了個別人,臉皮厚比城墻。

腹中罵罵咧咧,那些軍營裏的糙話混話爭先恐後往嘴邊擠,卻見梅鶴庭目光倏沉,眼梢向店鋪外輕側。

言淮不屑,“從別業出來就綴在後頭了,才發現啊。”

梅長生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想也知有膽跟他梢的,莫過三房的人。他已經給三叔留了一線,沒連跟拔起,還不死心。

他面上的那派閑笑之色消彌,垂睫撣了撣衣袖,“言將軍敏銳。”

“那是,”言淮冷笑,“我還知道閣下也派人跟過我,怎麽著,打算截殺我?”

梅長生聞言笑了,就在昨日,當他得知明珠精心裝扮只為赴言淮之約,的確動過殺心。

可最後他還是尊重她的選擇,自己去吞痛不欲生的苦果。

直到現在他也不敢去想,若昨晚她沒有心軟回來,他該怎麽辦。

才出門不久,梅長生便開始想念了。

看不見她,總沒著沒落地懷疑,昨夜會否只是一場美夢,等他回去,她會不會又變得和從前一樣讓他夠不著了。

平生不會相思,才害相思。患得,才無一刻不患失。梅長生的養氣功夫一霎作廢,心頭發躁,從語氣裏帶了出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言淮聽了齜牙,“這話該我說吧。”

梅長生不跟他一般見識,衣服包好出來,他的任務便告一段落。揚州衙門那頭還有一茬兒事等著呢,早做完,早回家陪她。

言淮瞅著他匆忙要走的身影,忽然沒頭沒腦道:“警惕法染。”

梅長生腳步頓住,回頭。

言淮舔了舔牙,他不是很樂意給他好臉子,但自己將遠去,阿姐交到這人手上,不能不囑咐妥當。

“我來之前,法染國師請我去過一趟護國寺,雲遮霧罩地說了幾句話……我總覺得他有點怪。”他向梅長生胸口乜一眼,“你是不是有把柄在他手上?告訴你,提防仔細了,你怎樣我不管,倘若連累阿姐傷心,我要你命。”

梅長生沉默。

此事他早已想過,法染知道他取心頭血入藥的事,這一樁,是萬不能讓明珠知曉的。

她不是那等得知有人為她舍生忘死,便會大為感動傾身相報的女子,她心裏的一杆秤黑白分明,若知道了,只會因他拿命作賭而失望,覺得自己看錯了人……

好不容易才出現的轉機,梅長生不會讓法染給毀去。

距離皇帝大婚還剩不到一月時間,他接下來還要去湖州益州巡撫,明珠是定要先他啟程回京的。

法染在京城。

迢迢路遠,他得想法子遙相牽制住法染。捱到他回了京,守在宣明珠身邊,到時任法染明謀暗策,就都不怕了。

只是沒想到這提醒會出自言淮之口,梅長生看著對面認真的神情,微微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