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阿姐心裏還有梅鶴庭嗎?……(第4/4頁)

難道是因為白天的那些瓷器摔得太響了,盤旋在耳邊不去?

是因為那些不著調的混話,讓她至今猶有一口氣堵在胸口?

還是他拿那半張紅腫的臉來賣可憐,太過惱人……

她是從心的人,盡管白天是她自己說的,彼此且各自冷靜一番,但按捺了一日,宣明珠還是發現,若不能面對面問個清楚,問他是何時有的這種想法,那麽在南下同舟這將近一個月的種種相處,都站不住腳了。

他在她月事來時為她按蹺,是出於什麽心理;那些她將他當成半個朋友加股肱一起論政的時光,在他看來又意味著什麽?

還有她在船上做的那些夢……

這樣牽七扯八地思量去,蛛絲馬跡實在太多。

她不喜歡粘纏的感覺。

江南風物,喜歡小夜清寂細細長,入夜後是不喜將庭院點綴得燈火通明的,宣明珠的腦子便和腳下的石子徑一般,知往何處去,卻不免昏亂。

走至東院,見院外並無值守的人。

他的房間也黑漆漆一片,沒有點燈。

梅鶴庭不在,他出去了。

宣明珠意識到這一點,不知為何忽然松了口氣。

應是如此的,他忙起來向來不管晝裏夜裏,她怎麽會以為經歷白日那場事,他便會一蹶不振呢。

他的房門沒鎖,輕輕一推便開了,等宣明珠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走了進去。

屋裏是黑的,她依稀記得格局,梅鶴庭對房屋的布置喜歡一成不變,哪裏有多寶閣,哪裏有屏風,哪裏是桌哪裏是椅,都還在六年前的位置。

仿佛重遊故地,大長公主也做了回不速之客。

憑著記憶走到他的書案旁,宣明珠伸指沿著涼沁的書案邊緣輕輕勾勒。

不要過去,重新開始?

可她分明還記得過往的種種,好的,壞的,通通記得。他得有多大的口氣,多大的本事,才敢說出白天那番宣言呐。

忽而黑寂之中響起一道軲轆轆的細微聲響,不知她袖口碰到了什麽,一樣東西從桌上滾落,落地,“啪噠”一聲。

宣明珠心尖一跳,好像自己做賊被人發現了,蹲身借著微弱的光線,摸到那物什。

是一顆雞蛋。

熟的,沒有剝殼。

他的臉紅腫成那樣,她未留下,他便當真不曾敷一敷麽……

宣明珠悶然無緒,正欲起身,黑暗中忽有一雙霜涼的手將她扯起,狠狠揉進自己懷中。

宣明珠嚇得低呼一聲,再沒想到屋裏還有人!才要叫喊,男人將她攔腰橫抱,不管不顧地揮開書案上的一切,把那副柔軟溫香的身子放上去,自己俯身傾壓,雙手摁住她纖細的肩,把人牢牢囚困住。

咻咻的呼吸要吃人。

“你回來了,我沒在做夢是不是……為何回來,嗯?殿下摸黑進臣子的屋,這也是體貼下屬,君臣相得嗎?”

他發絲松散地垂下,渾身都在顫抖。啞得不像話的聲音又急又沒章法,似犯了阿芙蓉藥癮的人急欲搶一口續命,鼻尖不住向前抵:“你是不是還要我,你說一句你要我,你說你心疼我了,醋醋,說!”

宣明珠困於囹圄間,生出一種魄散魂飛的心悸。

簌簌戰栗的發梢落滿她頸窩,帶著一種冷郁的香氣,稍一掙紮,便癢入肌裏。

她唯一能動的手在桌面上惶惶踅摸,找不到一盞燭台。

沒有燈,她無法看清他的臉,可這個困獸一樣的人,用著梅鶴庭的聲音,又怎麽可能是梅鶴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