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男的女的呀(第2/3頁)

梅長生未回頭,在那門檻上漫不經心踏了兩腳,“為本官做件事,事後,想從良,本官幫你找婆家,想做江南名妓,本官捧你。”

他仰頭望了眼清皎的月亮,“本官不會虧了跟我的人,也不會放了攔我路的人,好好想想,不著急。”

小樓燭燈滅。

梅長生下得樓,余小七立刻迎了上來。

“什麽時辰了?”梅長生抖摟袍子問。

余小七道:“大人,酉時末了。”

梅長生的眉眼頃刻間溫潤下來,“快回家。”

一邊走向馬車,他一邊向掌心呵了兩口氣,有些底氣不足地自語:“聞得見酒氣麽?”

余小七卻當真的嗅了兩嗅,“不仔細聞,聞不出來。”才說完,就被大人掃了一眼。

余小七一臉無辜地趕來馬車,對大人說車內備了換穿的幹凈衣物。待人登車後,便乘著夜色一氣駛回驛館。

到了門口停車,打開車門,見梅大人仍舊是方才的那一身,余小七不禁微愣,“大人為何不換衣?”

他雖不是如姜瑾一樣自來跟著大人的,卻也被姜瑾交代過,說大人愛潔,要他小心周到地伺候著,所以想不通,大人怎麽突然能忍受一身酒味了。

梅長生瞧了眼這個不像話的小子。出去一身衣,回來換了一身衣,生怕自己解釋得清?

不理會他,梅長生整了整襟領,又拍了拍臉頰,好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些,徑自往宣明珠下榻的院裏去。

步入隨墻門,迎面有一團謐謐燈火從屋舍的菱窗泄出,他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走出幾步,遇見等候的雪堂對他道:“大人回了,殿下正等著大人有話問。”

梅長生眸色更為溫存,應了一聲,上前去,輕叩門扉。

裏頭道了聲“進來”,他這才輕輕地推開門。

燈下,卸去釵環的宣明珠一頭素發綰在胸前,正倚著腮百無聊賴地等著。許是剛剛打過呵欠的緣故,女子微挑的纖柔眼尾泛著淺淡的水澤。

聞聲,她儇目瞧向門邊,只這一眼,就似兩只小勾子探到了梅長生的心裏。

喉嚨有些發癢,想看她,又不敢十分看實,那兩扇濃密的長睫拿不準般輕顫在燈影裏,小心翼翼的:“殿下一直在等臣嗎?”

宣明珠嗯了聲,隨即又掩唇打個哈欠,“可算回來了,倒也不是我等著你。”

說罷她下巴往裏間兒一努,梅長生順著看去,這才發現那帷簾未放的床帳子裏還盤腿端坐著個小人兒。

見他總算看見自己了,穿著粉紅睡衫的小姑娘雙腮立即鼓起,兩臂抱在胸前,大聲地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我今日學了一首詩:深夜歸來長酩酊,醺醺酒氣麝蘭和!”*

梅長生莫名瞧了宣明珠一眼,隨口接上女兒的詩句,“驚睡覺,笑呵呵,長笑人生能幾何?”

寶鴉“啪”地一拍床板,皺著包子臉:“莫給我嬉笑,誰要對詩來著。說,酒氣麝蘭和,這麝蘭香是哪裏來的呀?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呀?”

宣明珠在那桌邊支頤稱奇,我兒出息了,不是那個一見父親沉下臉罰抄書,就可憐兮兮來抱她大腿的避貓鼠了。

梅長生又看了宣明珠一眼,挑眉走過去,“這是和我說話呢?”

“哎呀爹爹你出門辛苦哩,累不累呀?”寶鴉眼見阿耶走來,立刻軟叭叭地歪倒在被子上,聲音變得軟乎乎,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不是說好早些回來嗎,寶鴉見不著爹爹,想您想得快暈古七咧……話說您和誰一起喝酒呀,男的女的呀?”

梅長生捏了捏她軟軟的耳垂,怕自己身上有雜味沖著她,便沒抱她,不鹹不淡地笑道,“喜歡韋端己的詩,月底前便將十卷《浣花集》背下吧。”

“噢。”寶鴉蔫蔫應了聲,作勢趿鞋下床,“我去瞅瞅二哥哥那兒有沒有。”

“先睡覺。”

“噢。”寶鴉麻利地躺下拉起被子裹好自己。

梅長生俯身給她抻平被角,看著女兒的眼睛,“都是男的,爹爹一吃完飯便趕回了。”

“噢!”寶鴉的眼神亮晶晶。

“還聽睡前故事嗎?”

“明天的吧,女兒困哩。”小姑娘對他甜甜一笑,閉上了眼睛。

梅長生目光柔和地微笑,起身為她吹熄案燈,又將落地罩的帷簾也落下。

轉身,見宣明珠在外間,還以先前的姿勢慵倚著,他抿抿唇,坦然道:

“楊青昭今夜設了美人計,不過臣已應對過去。殿下放心,臣不糊塗。”

寶鴉的這副情容不會是空穴來風,那麽必然是宣明珠的人探聽出了什麽,梅長生不以為忤,只覺是她對自己尚有幾分關心,才會派人打探的。

按他先前的想法,並不想用這些臟汙事煩擾她,但她既然知曉了,坦白交代自然是上上策。

宣明珠悠悠給自己倒了杯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