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追不上小狼狗出動(第2/2頁)

也就是眨眼間的事,他面上血色只剩下稀薄的一層,鴉睫遮住木黑的眸子。

“我說過,那件事這輩子都不要提,死也帶進棺材裏,忘了?”

“噯,噯。”姜瑾心虛地應,覺得公子又和長公主昏倒那天一樣,眼神直直涼涼的,六魄定不住三魂。

梅鶴庭擡眼望著輦車離去的方向,默然半晌,忽然提步跟上。

“公子,您——”姜瑾還沒來得及攔,梅鶴庭頭也不回的聲音飄來,“替我尋幾壇子烈酒。”

他就順著回公主府的路一徑追去,等看見那浩浩儀仗的後影,腳步又遲疑地放慢。

她明說了,不想見他。

若被暗衛發現,他連跟都不能再跟。

輦車的三面油畫彩壁垂著重重紫帷,其實是連她的背影也瞧不見的,可梅鶴庭知道,她在其中。

如夢隔雲端,魂被勾去了,便也做出尾隨的勾當。

知道不體面。

心都空了,不由自主,便也顧不得體面。

“停。”前路的輦車簾內忽然伸出一根玉指,發了一聲令。

梅鶴庭心頭無由一惶,終日抓賊的,霎時也成了心虛的賊。怕她發現,要逐人,幸而身畔有一顆老烏臼樹好心,連忙閃身避到樹後頭。

車裏的宣明珠是此時突然反應過味兒來:不對呀,小淮兒知道她在樂坊也罷了,他怎麽算準的自己何時離開,掐著點兒送東西來?

宣明珠又氣又笑,“這小子有沒有正事,成天盯我的梢不成?”

那廂,梅鶴庭後背貼在樹幹上,心跳擂擂。

忽覺袍角輕輕扯動,低頭看去,不知打哪兒來了一只汙毛灶臉的土黃小狗崽,嗚咽著扒上他的皂底靴,用齒嚙著他的袍子。

狗崽的右後腿有些瘸拐,也不知把他的袍履當成了什麽在啃。

梅鶴庭渾身的寒毛瞬間豎起。

這身行頭回頭是必扔無疑了,他蹙眉壓低嗓音,道兩聲“去去”。癩兒狗不懂人語,兩排乳牙越發賣力地啃,好好的衣裳咬得抽了絲。

梅鶴庭唯恐動作太大惹動前頭的耳目,只得咬牙忍耐。忽一個醒覺,已有好半晌沒聽到行輦的聲音了。

他踅身繞出老樹,長公主的葆蓋早已不見蹤影。

男人獨自立在空蕩蕩的蹕道。

“嗚……”

小狗巴子吃力地粘纏過來,一爬動,那副惹人厭的蠢相益發明顯,後半個身子幾乎拖在地上,留下一道不知為何的膿黃痕跡。

卻鍥而不舍,直到趴上一見鐘情的靴頭,好像從前在上頭留過記號,認窩。

梅鶴庭心麻了,也沒有動腳,低頭漠漠地瞅著不知死活的東西。

“你也被人扔了?”

“說,是不是因你惹主子生氣了。你是不是活該。”

小狗傻傻的,眼睛被沾泥打綹的長毛遮在後頭,連最後一點討喜之處也失去。

後腿流膿,腹中無食,叫聲咽弱,驗慣屍的人搭眼便瞧出,這狗活不長了。

梅鶴庭輕撤足尖向後,垂眼便走。

十步之後,男子腮骨棱起,目光冷湛地掏出一條雪白絲帕。

位於崇仁裏新置的梅家宅子,與長公主府所在的永興坊只間隔一道坊門。姜瑾撿了那血人參回到新宅,正烏眉灶眼擔心著公子,聽到大門響動,急忙走去。

——腳步戛然而止在門口。

但見門檻外,生來不許貓狗毛絮沾身的公子,冷臉拎著一只土狗崽,的一條腿。

那醜臟醜臟的小東西落到大理少卿掌心,仿佛倒瀝的泔水一般,難受得直哼唧。

“您,您不是追長公主去了嗎——”

姜瑾心頭陡然悲涼,“公子,再大的坎兒有屬下等陪著您一塊想辦法,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