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中火得知公主患病(名場面)……(第3/4頁)

梅鶴庭猛的停步,轉頭怔忡幾霎,忽扯過姜瑾手裏的帕子胡亂抹過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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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屏薄岫玉山水扆,將屋裏屋外阻隔成兩個世界。

門外,是孟夏明媚的天光,室內卻有珠簾帳影重重,沉水與苦藥的氣味混合在一起,氳得氣氛越發沉悶。

藥反復熱了幾回,昏睡中的宣明珠蛾眉微顰,牙關始終緊閉,仿佛在無何有之鄉依舊不得舒展,抗拒著那苦口的東西。

泓兒試著輕掰公主的下頷,或者用蘆管哺喂,通通不成事,急得叫來崔嬤嬤。

崔氏先頭哭了一場,關鍵時候,還得是她積古的老人家坐鎮,斥了哭啼的澄兒一聲,踩上腳踏俯在長公主耳邊,紅著眼喚道:“公主,小殿下,你聽嬤嬤的,把藥喝下去就好了,啊?”

她像公主兒時那樣一遍遍捋撫她耳邊的鬢發,一面念叨一面送藥。便見女子蒼白的唇角嚅了嚅,含進兩口藥去,泓兒等喜之未已,那深褐色的藥汁又順著公主嘴角流了出來。

“心肝兒!”崔嬤嬤哽咽一聲,“嬤嬤求你了,你還有小小姐,還有兩個哥兒,便看在孩子們的份兒上,殿下也該快快好起來才是啊!”

門角忽的吹進一陣風,屏外人低靡道:“可否讓我試試。”

裏間的人俱是一頓,泓兒徑先反應過來,擰眉快步繞出去道:“大人忘記奴婢的話了嗎?”

梅鶴庭蜷屈掌心,糙劣的噪音活像有刀刮著喉嚨,“她在受苦,我只喂藥,別無他圖,求姑娘通融。”

澄兒突然沖了出來,豎眉質問道:“迎宵說,在慎親王府前是你逼問我們殿下,殿下才會吐血昏迷,有沒有這回事?你若當真見不得主子受苦,主子眼下就不會受這個苦了!”

她的眼淚掉下來,他此時來是怎個心思呢,是不是打量著滿屋子的人都束手無策,單他一來喂藥,公主沒準就喝了,到時他心中便可得意,公主即使昏迷中都與他親近,便藉此認定,公主心裏到現在還放不下他?

何苦惡心人來!

“叫他進來。”崔嬤嬤突然發話。

二婢愣住,心知嬤嬤這是病篤亂投醫了。雖不情願,也只得側身讓路。

男子的襞積拂過地衣,近鄉情怯般無息無聲,一眼看見臥在榻上的人。

瞬間紅了眼。

接過崔氏遞來的藥碗,那褐色的汁子沿著碗沿顫動起縠紋。他垂眸,道:“嬤嬤,對不起。”

直至今日他才明白,為何那天嬤嬤會說,所有彌補皆無意義。

一寸心,一寸灰。

死灰尚可復燃,濕灰卻再也不會。

他眼下,唯有讓她不那麽痛苦這一點用處了。梅鶴庭默然登上腳踏,屈膝在榻邊,將女子烏鴉鴉的發絲小心挽在手中,扶她枕在自己膝上。

雪顏咫尺,朱砂天涯,顫抖的指尖想去觸碰,最終禁止地懸停在她眉心上方。

“明珠。”他垂下的眸光冰涼欲滴,舀了一匙藥汁送往她唇邊,“喝下去病就好了,你聽話。”

澄兒和泓兒互相攥著對方的手,緊盯公主的反應。

昏睡的人無動於衷。

梅鶴庭弓下身子,滾顫著喉貼在她耳邊,低喚:“醋醋,醋醋。”

“洛水河岸桃花開了,等你醒來,帶你去看,好不好?”

宣明珠的眉頭動了動,昏夢中好似聽見母親遙遠而溫柔的呼喚。

她下意識放松了身體,碰到嘴邊的溫熱苦澀也變得不那麽難下咽,一匙一匙,盡喝了下去。

“阿彌陀佛!”崔嬤嬤激動得雙手合什念謁,泓兒澄兒也終於松了口氣。

只有梅鶴庭自己知道,他是以怎樣的心情喚出那兩字。

——“我小時啊,嗜愛糖醋口味,像櫻桃肉啦、糖醋鱸魚啦、酸角脆皮豆腐啦,每日必不可少。母後便幫我取了這個俚俗小名……你叫一聲嘛,我想聽夫君如此喚我,咦,有人臉紅啦?”

醋醋,她的小字。

在新婚夜時她便告訴過他。

尚主當有人臣之禮,那一晚,即使兩個曼妙的字音已抵在齒間,他生怕喚出便克制不住自己,便克制住了自己。

七年來,沒有遂過她心意。

今日第一次喚她,卻是在她惘然不知的情形下。

報應,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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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算話,不用屋裏幾雙眈眈的視線提醒,待宣明珠服下藥後,深深看她一眼,默然而出。

一出門就見著了寶鴉。

小姑娘淚眼汪汪地被梅豫牽在手裏,一見到爹爹,跑過來抱住他的腿,仰頭嚎啕:“我都知道了!”

梅鶴庭臉色慘白,目光驀然射向長子,帶有一種破碎的淩厲。

他不敢去想,一件連大人都難以接受的噩耗,寶鴉得知後會如何。

梅豫隱晦地搖頭,寶鴉用紅通通的眼睛看著父親,“我都知道了,阿爹和阿娘分開了,是不是?”

“父親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