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酒“求殿下先同臣歸家,行嗎?”……(第2/3頁)

她要了盞柰花蜜茶解救嗓子,潤過喉,向外間左右看看,悄聲問:“崔嬤嬤呢?”

泓兒見殿下這副心虛模樣,與小小姐做錯事後的神韻如出一轍,忍住笑道:“殿下昨晚臨宮門下鑰才回,醉得很不輕,嬤嬤一直照料殿下,直到寅末才去抱廈補眠。”

宣明珠無奈點了點眉心小痣,日前她才與嬤嬤保證過,再也不喝到爛醉,結果一見小淮兒回來,又忘乎所以。

眼下這副身板子,往後真不能再豪飲了。要命的。

草草洗漱過,她揮退眾婢,問自己昨夜是如何回來的。

“啟稟殿下,”松苔一直侯在殿外,聽問現身回稟:“昨夜是言世子送您回來的,一直送到殿門外,囑咐許多話方才離去。”

她多補充了一句:“還有梅郎君,屬下昨夜到宜春坊外接替迎宵時,便見他站在牌樓底下,一身酒氣,還有一股子……怪味兒,仿佛吐過。見到言世子扶殿下出樂坊,他眼神似要吃人一般,卻也未多言語,一路默默跟隨公主的車輦回宮。

“只不過他沒有交魚腰符,在內宮門被禁衛攔下了。屬下走入夾道轉頭看,借著月色,隱約見那人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松苔盡職盡責,諸事回稟得巨細靡遺,宣明珠聽了不但眼前有畫面,而且似乎還有那味兒了。

她蹙著鼻尖合計,梅鶴庭撞見恣白,眼神不善是有的,嘔吐之事多半不真。

以他的愛潔之癖,若真吐酒,只怕一刻都等不及要去換身幹凈衣服,哪裏有耐心送她回宮。

不過他怎會喝上酒了?

宣明珠隨即將此事拋在腦後,握著絞得半幹的發踱到窗邊,欲借清風松散松散昏沉的頭腦。

園圃中泥土濕潤,海棠凋疏不如昨,泓兒說,後半夜落了場急雨。

“瓊影園的梨杏,皆零落成泥了罷。”窗邊人淺粉的指甲一下一下扣擊窗欞。

秾桃艷杏,文人多以為輕浮不喜,殊不知春花最嬌嫩不過的無非二者,經不起幾場風雨的催折。

旋開旋落旋成空,半點不由人。

泓兒知曉殿下必定又想念柔嘉娘娘了,有意岔開話音兒:“對了,殿下前個命人尋的蟒服找著了,就在舊殿的櫃龕中供著,只不過金蟒爪上刮了線,奴婢便送去內務府修補了,怕還得幾日才能送回。”

宣明珠看著雨後新晴的天空,露出一抹薄笑,溫度不達眼底。

“那便再等等,司天台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

有些賬,只要有心清算不怕晚。不過幾日沒見寶丫頭,宣明珠心裏著實惦記,準備回府去瞧瞧。

殊不知此時翠微宮外,梅鶴庭正等在朱漆大門處。

他答應了寶鴉,要帶她的阿娘回家。

迎宵與雪堂被派了出去,守宮的侍衛不如女子心軟,只認長公主懿令,不認駙馬,何況這位大人還能當幾日駙馬都不好說,兩條冰冷的戟交叉於前,梅鶴庭一步不得踏入。

他眼中泛著猩紅的血絲,唇上長出一層淺青胡茬,僅是一夜,整個人都變得落默了不少。

從前百般央他,他不肯來,如今求入無門。

風水輪流轉,食了自己的因果。

下朝後直奔翠微宮來的言淮,當頭瞧見這位門神,牙根和手心就開始癢癢。

走到近前,這位平南小將軍卻霎那笑了,吊兒郎當一抱拳,向他說了句話。

宣明珠出門時便看見這一幕,明耀陽光下,宛如波斯貓兒輕眯眼眸:“聊什麽呢?”

梅鶴庭抿緊的唇角驟然放松,一身疏離之氣散去,回過頭。

但見朝陽下走來的女子,身著一套藍采和竹蝶鑲邊對襟長衫,內白纻中單,外黛花襕裙,腰系一只景泰藍鏤金絲花鈴囊,瓊簪玉佩,冷艷無極。

眉間那粒天然無雕飾的紅痣,又透著說不出的曖曖嫵媚。

縱使反復提醒自己絕非愛色縱欲之人,他也不得不承認,宣明珠的容貌確是一等一的出彩。

與柔婉楚憐的碧玉之色不同,她的美如牡丹怒綻,要美便美得大方肆意,若曜曜朝日,奪盡皎月星暉的光芒。

梅鶴庭掩在交領下的喉結上下微動,垂下的睫影斂住隱晦之色。

言淮腿快,已經顛顛跑去跟前噓寒問暖,“阿姐,昨日歇得好不好,可頭疼麽?喝了蜂蜜水不曾?”

少年的雙瞳被陽光一照,映成了透明的琥珀色,頗有幾分天真無辜。

宣明珠被這樣的眼神盯住,忍不住還像年少時那樣擼了把他的腦袋。

余光從梅鶴庭身上掃過。

見他一身雪白裰衫,獬豸冠彬雅端正,躞蹀帶一絲不苟,暗道,果然松苔看錯了。

到底簪纓世家出身,無論遭逢何事,一身風度是不減的。恰如初見時,也是白衣年少,冠蓋風華。

只不過看的人,不會再如當年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