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夢梅氏子,可還記得你的身份(第2/3頁)
記得成親伊始,宣明珠也曾喜歡對他講各種皇室舊聞,但他次次以外臣不當詳知宮闈事為由,打斷了她的談興。
一次兩次,她神色悻悻,三番五次後,她便什麽都不說了。
所以他不知她曾跪佛,曾哭桃,曾有一個時刻,害怕無助如斯。
卻無法向他人求助,只能蹲身抱緊自己小小的身軀。
夢裏的他,只能身不自主站在她的背後眼睜睜看著,做不到上前給她一點安慰。
在她的夢裏,他只是個看客。
梅鶴庭眼睜睜看著女子跳入池水,無論如何也拔不動腿、喊不出聲,猛然驚醒,慶幸過後方覺心臟受了一場淩遲。
怪不得她會一反常態地與他置氣。
“對不起。”梅鶴庭眼裏寫滿歉疚,“臣有錯。”
宣明珠耐心告罄,擡起一腳蹬在他身上。
梅鶴庭喉結微仰,悶哼出聲。
這一腳氣急之下沒挑地方,不偏不倚踩在那一處。
兩人同時一默。
宣明珠並非故意為之,惱火之下,偏就不讓步了,直視著梅鶴庭那雙永遠清冷如雪的眼睛。
正值清晨,血氣方剛。
美人眼波如井,只是無情戲弄。
以宣明珠對他的了解,他若要臉皮,這時便該斥一聲“有辱斯文”,甩袖憤然離去了。
梅鶴庭面上仍舊一派禁欲清霜之色,薄唇抿起,眸底的暗芒漸炙。
一寸寸沉下身子。
“梅氏子,”宣明珠神色漠然,譏嘲的眼裏沒有一絲情意,“可還知道這是何處,可還記得自己的身份?”
是他說的,在先人寢宮不可胡來,他自己怎麽會忘了呢?
“殿下昨日之言,臣不贊同,不能算數——”
宣明珠猝然一動,梅鶴庭溢出一聲悶哼,眉心蹙緊。
迫切地想做點什麽,將腦海中女子決然投水的畫面忘掉,想捉她的手代替那……梅鶴庭從不如此的,他歷來自矜,從不會像這樣方寸大亂。
往常,每回都是宣明珠主動,只要她向他耳朵裏吹一口氣,或抱一抱他的腰,他便知她的暗示,任由她纏綿上來,順理成章。
內心湧出對自己縱情聲色的譴責,身體卻想墮落更深。
“不管在何處……”他目光深沉壓抑,藏不住的話順著心罅流淌出來,“不管在何處,殿下都是我的妻。”
宣明珠瞥他一眼,“真是酒喝多了,想吐。”
那片身形靈巧地鉆出他的禁錮,如瀑青絲灑落胸前,高喊:“迎宵進來!”
梅鶴庭身心悵然有失,聽見簾帳外響起步履聲,急忙起身理好衣襟,微帶狼狽。
迎宵進來看見駙馬在公主內寢,便是一怔。
她沉眉質問:“大人如何進來了?”
梅駙馬對公主如何不去說,至少他的人品迎宵是信得過的,若非昨晚駙馬向她再三保證,只想守著醉酒的殿下,自己睡在外閣間,迎宵斷不會放他進來。
宣明珠淡聲道:“你與雪堂去慎刑司各領十杖,不必留在宮了,回府裏去。”
梅鶴庭道,“不是他等過錯……”話未完,迎宵不領情地跪地認罰,面帶慚色。
處理完此事,宣明珠便向角殿的沐浴湯池去。一面吩咐宮人到禦膳房,要幾樣清淡好克化的食物,送至鐘毓宮,她與姨母同用早膳。
殿門處,溶金般的光瀑灑在青階和朱檻,是個宜詩宜酒的好天氣。
宣明珠擡起手背遮眼,透過指縫望著明媚春光,玉頰舒展,唇角莞然。
身後腳步聲靠近,面向朝陽的女子沒回頭,信口打個呵欠:“搬家的事要抓緊。大理寺快點卯了吧,大人公義,別為本宮誤了大事。”
“臣請了幾日假。”梅鶴庭盡量忽略她生疏的語氣,走到她身後,有些別扭,還是把余下的話說了出來:“專程,陪殿下的。”
“哦,那大人好生在宮中逛一逛吧。”宣明珠聽出他語氣中的勉強,拖著長長的裙擺拐向湢室,僅留下一個青發白裳的背影。
“畢竟以後的機會不多了。”
梅鶴庭怔立在原地。
*
在溫熱的泉湯中舒舒服服沐浴過,長公主殿下愜意地抻個懶腰,臉上泛出粉玉的光澤,一身清爽。
裹了件寬裾廣袖的白纻中單回到寢殿,梅鶴庭已經不在。
宣明珠不關心是他自己離開的還是侍衛清出去的,坐在鏡前,未飾宮妝,僅執螺黛淡掃了蛾眉,長發用一雙扁金簪對挽,點上朱唇。
梳妝過程中崔嬤嬤一直在旁盯著她。
宣明珠對嬤嬤乖巧一笑,將沐浴前著人準備的一套大朱色斜衽胡服穿戴整齊。牛皮窄鞶帶往腰枝一勒,笑顏縱使再溫和,也添出幾分颯爽英氣。
崔嬤嬤看見這副行頭,“可要去上苑跑馬?”
“嬤嬤知我!”宣明珠誇張地挑起大拇哥,“如此天光,不可辜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