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鉆戒(第4/10頁)

田景野笑:“無關。”

陳母沉吟一會兒:“一定不要讓簡宏成插手,他是個流氓。”

田景野想笑不敢笑,又怕示好太多,反而引發陳昕兒父母的疑心,交代完畢,就很幹脆地留下鑰匙走了。

防盜門一關,陳母臉上擠出來的冷靜再也掛不住。她拍拍紙箱,挑那只有裂縫的紙箱,一怒之下,力大無窮地撕開,裏面嘩一下散開,全是色澤亮麗的真絲衣裙,粗粗一看,就知價值不菲。陳母抓起一件小禮服狀的衣服,氣道:“昕兒這十來年都做了些什麽?家不回,工作不做,就光攢這些衣服了?她怎麽……她怎麽……”

陳母將衣服扔回去,這真絲的衣服就柔滑如水地散漫開,慢慢地,跟有生命似的滑出箱子,滑到地上。陳母恨不得跺它兩腳出氣,又不舍得,只能恨恨地撿起衣服。

陳父再也坐不住,長長嘆息著,拿起門口鞋櫃上田景野準備的剪刀,小心地剪開另一只箱子,裏面,摞滿的都是鞋盒子,各種各樣。陳父沉著臉,抽出一只盒子打開,是一雙保養良好的細高跟鞋,一看就很貴,而且是用來走在那種高貴的場合的。

老兩口從這些箱子,認識到現如今的陳昕兒,都不禁大皺眉頭。陳母又打開三只箱子後,嘆道:“小田和寧宥仁至義盡,真的仁至義盡。我最先還以為他說得有些誇張。昕兒,呷,我們昕兒……”兩人大搖其頭。

寧恕從派出所出來,幾乎想都沒想就往原路走,去家和房產找小童辦手續。可他一路上越開車,越意興闌珊,方向盤一扭,就回家吃中飯去了。

寧蕙兒一直在家提心吊膽,不知兒子去原單位辦手續時,會遇到什麽對待。人走茶涼是肯定的,更可能遇到的是伴隨著辭退這個處分的羞辱性手續。寧蕙兒想到兒子最近的種種不順心,再加上兒子手臂受傷,只能靠嘴皮子,一開始便天然落了下風;不知最終會不會起爭執,爭執起來會不會……寧蕙兒眼前總是飄過那天寧恕在公寓裏滿地打滾並號叫的場景。

這一早上,寧蕙兒幾乎沒能安安靜靜地坐上五分鐘,唯有借助一塊抹布,滿屋子魂不守舍地擦拭、抹灰,才能避免時不時地發呆。

聽到門鑰匙響時,寧蕙兒的心跳幾乎達到極限。她從正打掃的陽台沖出去,正好正正地面對剛進門的寧恕。寧蕙兒驚訝,兒子的臉色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寧恕也驚訝,因為一開門就見媽媽一動不動,瞪著眼睛站在他面前,渾身似乎處於一級戰備狀態。寧恕畢竟腦子轉得快,一想就笑了,心情不錯,笑得也很歡暢:“媽在擔心我?我差點兒發財了呢,好幾百萬,硬是被我推掉了。”寧恕一邊說,一邊彎腰換鞋。

寧蕙兒見兒子沒再生氣,先自放心了不少,便也笑了:“長能耐了啊,敢跟你老娘尋開心。”

“真不是尋開心。我撿到一只鉆戒,看鉆石的個頭和牌子,足有好幾百萬了。但我沒多想就交派出所了。我出來一想到好幾百萬就這麽輕易地一來一去,忽然心裏亮堂了,再想想鉆到那麽小的辦公室裏跟小童算賬有什麽意思,吵出花來也就為了那麽幾塊錢的遣散費,沒勁!我就回來了。再說小童好不容易篡了我的位,正等著給我來一錘子狠的,以便他自己樹威信呢。我今天就懶得理他了,等大家都消停了再說。”

寧蕙兒這才信了,更是驚訝:“你真交警察了?”

“那還有假。我出來派出所時候一直在想,怎麽就交了呢?多麽值錢的東西啊。可好像當時說交就交了。反而現在腦袋裏想法很多,有點兒暈。有飯吃嗎?要不我們出去吃吧,慶祝我做了那麽大的好人。”

寧蕙兒聽兒子前面說心裏亮堂了,後面又說有點兒暈,一時也不知兒子想要說什麽,就直接問了:“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還是後悔了?”

寧恕站在屋子中央發愣,過了會兒才道:“我知道這一陣子大家都有些厭惡我,連我對自己也有些沒信心。今天我事前想都沒想就把鉆石交了,事後反而想了很多。我現在心裏很輕松。我不需要向誰證明自己。我是什麽人,我自己心裏有數了。”寧恕一邊思考,一邊說出這段話,說著,不禁鼻子一酸,連忙轉開臉去,不讓媽媽看見,走進洗手間。

寧蕙兒怎麽會沒看見,她追著兒子說:“你怎麽會不是好人呢?你一向是個好孩子。”

洗手間裏,寧恕將臉埋入洗臉盆裏。他在回想剛才在地下車庫裏在程可欣面前的失態。半跪送戒指失態倒也罷了,最讓他無地自容的是程可欣當時什麽驚訝表情都沒有,也沒有激動,或者害羞,什麽都沒有,顯得他是如此卑微。寧恕心頭微微不快。顯然,程可欣完全不拿他當回事了。是因為哪件事?又從何時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