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告別

雖然自從郝青林出軌後也經常不著家,可從他出事被抓起,每到晚上,寧宥就覺得家裏冷清得可怕。晚上,她收拾完之後,忍不住照這幾天的常規又蹭進書房,試圖與兒子待在一起,消解一下寂靜。可這回郝聿懷不幹了:“媽,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盯著我也會做好作業。”

“我又不是盯你。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你肯定在背後盯著我,我有芒刺在背的感覺。我沒法專心啦。”

“前陣子我一直坐這兒,你不是好好的?”

“不一樣,前陣子爸爸被抓,我得照顧你,才讓你待在書房。”

寧宥不禁覺得好笑,想揭發前陣子兒子不敢一人睡覺,到她屋裏打地鋪的事實。可作為媽媽,她忍住了。她笑著起身道:“還以為你怕一個人待著又不好意思說,我急你所急才主動涎著臉要求蹭書房。行,讓給你吧。”

郝聿懷老氣橫秋地道:“看來我們母子需要加強溝通。”

寧宥撲哧笑了出來:“我巴不得你跟我溝通呢。可每天吃飯時間都是我撬著你牙齒讓你開口說話的呢。”

“這要怪媽媽菜做得太好。我只有一張嘴,每次一上飯桌,我就糾結是吃飯好呢,還是說話好呢。當然,這是馬屁。”

寧宥笑得連電腦插座都拔不下來,正想回話呢,忽然停電了:“怎麽回事?對了,電熱水器正開著,燒掉保險絲了?麻煩,我看看去。”

郝聿懷壓著嗓門道:“會不會像報紙上說的,有搶劫犯故意拉掉我們的電,等我們開門出去找原因,他們就趁機沖進來?他們知道我們家現在爸爸不在。媽媽,別出去看。”

寧宥頓時遍體生寒,站在那兒不會動彈了。以往簡單不過的換保險絲這種事,雖然大多數時候是郝青林在做,但郝青林不在的時候,寧宥也是拿手。可等郝青林一不在,事情立刻變味。她看著黑暗中兒子善良的眼珠子,真想靠到兒子身邊去壯膽,可又做不出來,只好摸到移動電源,先點亮LED手電,呼叫物業。

直到確認來者是物業職員,寧宥才敢戰戰兢兢地開門。她的緊張,自然是落在身邊的郝聿懷眼裏,因此,郝聿懷緊張地跟出門去,試圖保護媽媽——他將跆拳道的招數在心中默背如流。

物業人員扳下閘刀,打開保險絲一看,保險絲好好的,另一只也是完整無缺。物業人員覺得問題可能出在屋裏的空氣開關上。等物業人員將閘刀扳回,郝聿懷發現他家的燈亮了:“咦,好了?”

郝聿懷很開心問題快速解決,寧宥卻驚得更是暗流冷汗:“會是誰進樓層配電室做了手腳?”

物業人員也奇道:“什麽都沒壞啊。要不明天白天等電工來再瞧瞧,我不是專職電工。”

寧宥心裏嘀咕,可也只能送走物業人員。等回到屋裏,她將所有臨時照明工具都找出來,又與郝聿懷一起奮力將長沙發推到門邊,緊緊抵住大門。郝聿懷一徑驚問是怎麽回事。寧宥等做完了這些,才坐下喘著氣道:“有可能是誰稍微將保險絲蓋子拔出一點點,造成接觸不良而停電。那保險絲蓋子不是我拔的,要不然現在也有答案了,唉。”她不禁想到寡婦門前是非多,原來還真有人無恥到欺負只有婦孺的家庭。寧宥忐忑地胡思亂想,可又不敢讓兒子知道。

可郝聿懷怎麽會不知?他緊張地道:“媽媽,我今晚就睡這張沙發上,我守門。”

寧宥想了會兒,道:“不用,你去做作業,作業做完,幹脆我們去住賓館。到時我會請保安上來一趟,護送我們下樓。”

“好。”郝聿懷鄭重地進書房去,過會兒又蹦出來,“媽媽,我建議你拉條電線通到門上,門是鐵門,誰要是在門上使力,就會觸電。”

“外面很容易就能讓你斷電,比如剛才。”

郝聿懷泄氣,又回書房。

寧宥手軟腳軟地坐在門口沙發上發呆,思索這蹊蹺事究竟是什麽原因、誰是黑手,接下來還會出什麽幺蛾子,她的手機卻響了。她設的鈴聲是一段《葬花吟》,可在此時此刻寂靜的房間裏,這手機聲響得突兀,響得詭異。寧宥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緊張得幾乎站不起來,似乎面臨攤牌。她跌跌撞撞地奔去臥室,抓到手機,手機鈴聲卻停了。她也不知該喘口大氣,還是該繼續提心吊膽。還沒等她想通,電話又響了,驚得她差點兒跳起來。等看清屏幕顯示“班長”兩個字,她不禁又氣又急,憤憤接起:“幹什麽?幹什麽?”都忘了平時絕不接簡宏成電話的誓言。

“你怎麽了?誰在欺負你?告訴我。”

“沒事。”寧宥沒好氣。

“怎麽會沒事?你說話聲音完全是顫抖的。那渾蛋的案子影響到你了?”

“不是,我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