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戚不見戚(二)

赤身黨,之所以有這麽一個名號,眾說紛壇,好的、壞的、風水說、兇惡款、鬼神類,各種傳言版本都有。

但事實上,最早的起源,是十三年前的某一天,某天王突發奇想,覺的但凡綠林上的,一切違法亂紀的事兒他都幹過了,獨獨沒幹過采花賊的勾當——主要也是為了解決自己還是雛兒的問題;天王猶豫了許久,最終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拎刀就下山,準備點亮盜匪一行的最後一種天賦。

蹲在路牙子上,某天王還沒想好這‘肥羊’是要嫩一點,還是成熟一點,是良家一點好,還是風騷一點好,一輛馬車就從眼前呼嘯而過,車簾被風吹開,露出一張美麗而淒哀的面龐,一閃而過。

在那一瞬,某天王心臟‘噗通’‘噗通’連跳幾下,當即一拍大腿,就是她了。

一路狂追,追的拉車的馬都尥蹶子,吐白沫了,這才大汗淋漓的爬上馬車,往腰間一摸,刀都不知道甩哪去了;擡頭一看,女人手持匕首,水汪汪的眼神就這麽平靜的看著自己,刀口一轉,直接抹了脖子。

大姐,有話好商量!買賣不成仁義在!你讓我說句話行不行!?

還處於少年階段的某人被血噴了一臉,嚇的也是一個哆嗦,連忙扛著女人一路狂奔,緊趕猛趕回到山上,找改行的獸醫治傷,但獸醫也只是二把刀的水準,只能勉強控制住了傷勢,最後又輾轉多地,幾個已經薄有名聲的麻匪頭子砸了好幾處醫館大門,也幸虧這女人不會用刀,這才搶救了過來。

考慮到某天王從不欺小民的原則,又加上這些名醫的出診價實在是高,某天王差點底褲都當掉了,結果走之前,那名郎中老頭還依依不舍,摸著麻匪爺的小手,說有空常來玩啊。

氣的某天王差點一刀子就剁了過去。

當然,事後這女人帶著這群麻匪做了很多筆能賺錢的買賣,這就是後話了。

這件事最多算是‘赤身黨’這名號的最早由頭,還在六兄弟結義之前。

至於赤身黨起家的根本,就是在後續的一些事中,說起來也不是很光彩,是幫一群豪門的妾室、冷宮、私生子之流爭家產、撐場面、搶名頭,結果錢沒多掙,各種陰私事兒看了一大堆。

有一個老麻匪就感慨,天天圍著一群女人轉,再這麽搞下去,石庵堂一脈麻匪歷代的赫赫名聲,就漏的跟女人光腚一樣了。

這是戚籠記憶中,關於‘赤身黨’名號最早的說法。

而薛曼曼就是這群女人中的一個,他兒子戚籠小時候還抱過,如今長成大小夥兒了,正是在窗前喝悶酒的薛白。

當然,酒杯裏面是茶,他娘不允許他喝酒。

宮元朗被無頭骷髏領著,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薛白愣愣的看著對方,突然清醒過來,連忙道:“宮將軍,還有這位,裏邊坐。”

“你能認出來?”

宮元朗狐疑的盯著對方,他勉強能感應到‘戚大匠’的一絲氣息,但看對方意思,似乎連什麽樣都能‘看’清楚。

而且雖然大家都是囚犯,低頭不見擡頭見,但二人的待遇可以說是截然不同。

他是被十二時辰貼身監管,‘看守’一時興起,想睡便睡,經常被‘折磨’到半夜;如果他是女人,受到如此屈辱,怕是早就懸梁自盡了。

但對方不一樣,每日都在鎮上大搖大擺的亂晃,到處跟人閑逛閑聊,赤身賊也沒把他當外人,除了不能出去外,基本上想做甚就做甚。

這感覺,就像是替親戚看管調皮搗蛋的外甥。

“怎麽認不出來,這位無頭的兄台,你看上去有點面熟啊,我們見過?”

白白嫩嫩的年輕人好奇的打量著對方,他那雙純真無邪的眼中,似乎真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赤子之心、童子外丹功、內家真意。

三合一便能窺鬼神。

薛曼曼這個老女人真是培養出了一個了不起的年輕人啊。

同樣的年齡,他的拳術比對方要差十倍。

戚籠念頭一轉,便就照葫蘆畫瓢,茶水在地上落成一行字。

你是怕回家被你娘揍吧!

薛白簡直像撞上了知音,一臉激動:“大哥,你怎麽知道的?”

“我認識你娘,她就是這麽一個心性偏激、只論結果的人,這幾年,火氣應該是越來越大了吧。”

薛白點頭如小雞啄米。

他娘讓他去救表哥薛三寶,結果人沒救到,反被毒死了,就連他自己都被打成重傷,好不容易憑借外丹坐功的手段,將傷勢恢復了八成,正愁眉苦臉的不知如何是好;報仇吧,一時也找不到人,而且那軍中,至少有兩個他打不過的對手,回家吧,以他老娘的性子,絕對會把他往死裏揍,正糾結之際,正好撞上了赤身黨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