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暗域(十)(第2/3頁)

而褚峻旁邊,一直沒參與進打來的沈溪突然出手,擋住了謝酒的偷襲。

在混亂的打鬥中,一縷微弱的靈力不慎落在了那幾個殘缺的符文上,最後一點猩紅的光芒也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熄滅。

高台內有一瞬間的寂靜,繼而裴和光愉悅地笑出了聲,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形容呆滯的眾人,掃過褚峻和他懷裏的寧修,最後停在寧不為臉上。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乘風,明明我們都一樣,為什麽你就偏偏心甘情願地為他們所累呢?”

寧不為尚未來得及開口,周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若此時有人在十七州上空俯瞰,便會看到以整個八卦大陣為基石,以暗域為中心,龐大浩瀚的法陣自地底緩緩浮現,蟄伏了千百年的困獸終於掙脫了一直以來束縛壓制自己的鎖鏈,咧著嘴露出了森冷的獠牙,對準了十七州成敗上千的無辜生靈。

整個十七州的上空都被血色的陰霾籠罩住,陳舊腐朽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擴散。

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此刻都不約而同的驚詫擡頭,看向血色的蒼穹,空氣中仿佛有什麽在隱隱顫動,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變得越來越清晰。

砰——砰——砰砰——

仿佛沉重宏大的心臟跳動的聲音,自地底深處,穿過沸騰的巖漿,穿過荒蕪的戈壁,穿過悶熱的沼澤,穿過廣袤無垠的平原,穿過縱橫交錯的山川丘陵,強勢地占據了十七州的每一寸土地,透過粘稠到仿佛化不開的稀薄空氣,落進了蕓蕓眾生的腦海裏。

整個十七州的靈力如同大壩決定傾瀉而出,越過消失的禁制,飛快地消散。

無邊無際盛開的靈植正在飛速苦味,靈泉中遊動的飛魚紛紛翻了白肚皮,綿延不絕的山脈上鱗次櫛比以靈力支撐的宮殿轟然倒塌,建在高空之上的棧道倏然潰散,落進了深不見底的懸崖,不見回響;無數以靈力締結而成的法陣結界悄無聲息地消逝,所有隱匿之物無所遁形。

這片被靈力恩澤籠罩的廣袤土地,仿佛一個被卸開皮家斬斷獠牙的猛獸,猝不及防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武器和高傲,原本的面目被顯露在天空之下,茫然無措地等著死亡的來臨。

而在另一邊的凡間界,原本普通的花草樹木因為靈力的突然旺盛,開始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瘋長,巨大的樹木藤蔓、因為過度吸收靈力而變得形狀各異的動物侵占了農田和村莊,城池和宮殿;

身處其間的凡人驚慌失措四處逃竄,卻因為空氣裏的靈力飛漲爆體而亡。

靈力貧瘠的凡間界和凡人乍然接受如此多的靈力,便猶如被強行注滿了水的茶杯,杯滿不溢水自續,明明已經出現裂痕卻無力阻止,最終的結局也只會是爆體而亡。

修真界與凡間界的禁制徹底消散,梨城的入口早已潰散,暗域轉而成了傾瀉靈力最大的出口,玉山傾頹之勢不可阻攔。

無論是對修真界還是對凡間界而言,這都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

暗域上空,風起雲湧,高台之上,僧侶闔眸。

自帶金光的梵文以明桑為中心,將周圍包裹地密不透風,天地間玄妙之法輕聲吟誦,聲音卻浩瀚如星海,散落進了十七州的每一個角落裏。

原本勝算在握的裴和光臉上的笑容微滯。

身處混沌黑暗處的寧不為倏然睜開眼,像是即將溺水而亡的人突然得到了一口珍貴的空氣,他來不及想太多,飛快地去掉早就解開的道契上面的匿息陣法,在一片濃稠腥氣的黑暗裏,尋找褚峻的身影。

漆黑的虛空中,一抹緋色的微光輕輕閃動。

寧不為深吸了一口氣,幾乎催動了全身僅剩的靈力與邪氣撲向了那點靠道契感應亮起的微光,而後毫不猶豫地將人抱進了自己懷裏。

褚峻一手抱著寧修,另一只手攬住了他的肩膀,一慣溫和淡漠的人身上帶著顫意,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卻又被主人輕描淡寫地壓了下去。

“別慌,我沒事。”褚峻的聲音貼著他耳邊響起。

寧不為死死摟著他的腰,他終於抓住了之前總是在腦韓閃現的片段,咬牙切齒道:“在群怨幻境,你指使寧修將當年你分給我的那縷生機拿了回去,是不是?”

那縷生機是命劫落在寧不為身上的關鍵,按理說早就融進了寧不為的骨血之中,褚峻是拿不回去的——但寧修可以。

寧修不僅是依托玲瓏骨化人,更是寧不為的親生兒子,寧修身為兒子給寧不為一縷生機就連天道都無可指摘,更不會再有什麽命劫之說。

褚峻指使著一個懵懂無知的幼童,仗著寧不為當時立道渡心魔神志不清,悄無聲息地將那縷生機給換了出來。

寧不為終於想起了記憶裏那只金色的小手往他心口上抓的是什麽,卻半點都開心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