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搗亂

雨水沿著教堂的玫瑰花窗往下流淌。

伴隨著滴答滴答的漏水聲響,教堂墻壁上隱藏的符文微微發光。

灰鬥篷的首領安德烈盯著墻壁看了幾秒鐘。

“主教大人在等你。”一個戴著鐵皮頭盔的教團成員低聲催促。

安德烈收回目光,快步走向主教的書房。

通道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全副武裝的騎士守衛著。

騎士的裝扮跟普通的灰鬥篷不同,他們穿著雕刻符文的板甲,鐵皮頭盔上還有一個橢圓形的玫瑰印記。

他們身上的長劍與盾牌都是特制的,閃爍著奇特的金屬光芒,盾牌上是教團的完整徽章——握著十字架的右手,被纏繞的玫瑰花藤刺得鮮血淋漓。

騎士們側頭注視安德烈。

安德烈沉默地脫下了自己的灰色鬥篷。

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一頭金發已經轉成了棕褐色,臉頰上有多處疤痕,只是比較淺,遠看更像皺紋,一雙比常人更大的深色眼睛銳利得像一只梟。

安德烈的外號就是灰梟。

灰色教團的統領之一。

教團有一個冗長難念的古羅馬名字。

外界一般稱呼他們為灰色教團,因為他們長期隱藏的習慣、衣服顏色,以及不被羅馬教廷承認的性質。

反正被這麽喊久了,連教團內部也這麽自稱,畢竟除了專門研讀古籍的高層學者,也沒幾個人能準確無誤地念出那些古老文字。

灰色教團除了主教、長老之外,還有五個統領。安德烈的地位最低,他需要奔波在城市各處解決麻煩,手下都是一些“執行者”,也就是那些灰鬥篷們。

這些騎士不歸安德烈管轄,他們對安德烈也沒有任何恭敬神色,看架勢哪怕是一只飛過走廊的蒼蠅,都要接受他們的檢查。

安德烈眼底閃過一絲譏諷,很快又收斂了。

他站在一扇用彩色玻璃拼成智慧樹圖案的大門前,輕輕扣響。

“……它就潛藏在這座城市裏,公爵閣下,我很確定。”

主教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

“威尼斯確實遇到了危機,但我們可以解決……閣下?喂?來人!去看看外面的線路!”

安德烈推門而入,正好看到主教惱怒地把電話筒扔在象牙底座的電話機上。

安德烈彎腰行禮,然後用硬邦邦的語氣說:“應該是雨太大了,影響了通訊。”

隔著書房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陰雲密布的天空。

對面屋頂上佇立了幾座騎士雕像,騎士手裏那一柄柄指向地面的劍鋒,形成了一股股小瀑布景觀,再加上從穹頂與尖頂拱窗分流的水柱——那棟數百年歷史的建築,仿佛成了大型噴泉池中央的裝飾,擁有數百個出水口。

街道與廣場很快就會變成新的水道了。

這樣的大雨是很罕見的。

還很反常。

威尼斯的夏天高溫幹燥,雨水一般集中在冬季。

現在是七月,先是莫名其妙的地震,又迎來了暴雨,再傻的人都覺得不對勁。

安德烈剛才出去的時候,看到港口碼頭那邊擠滿了準備離開的貴族。

他們的行李堆得比小山還高,仆人們用身體擋住刮進來的風雨,為他們的主人提供服務,另一邊是毫無遮蔽在風雨裏瑟瑟發抖的搬運工與船夫。

“……算了,等到一切結束,他們就會回來。”

安德烈回過神,意識到主教在談論那些本來應該待在威尼斯市政廳裏想辦法,此刻卻跑到港口與火車站的大人物。

“挪威海怪的蹤跡找到了嗎?”

主教臉頰兩側的顴骨突出,額頭上三道深深的擡頭紋,是一個瘦高又刻薄的老人。

他神情嚴厲地盯著安德烈時,那種刻薄刁難的語氣就更明顯了:“已經是第三天了。”

“是第28個小時。”

安德烈冷硬地糾正,他低著頭說,“玫瑰之瞳在三天前的傍晚窺看到邪惡力量入侵威尼斯,當夜鐘樓劇烈燃燒,根據漢斯看到的怪物形態您確定那是傳說中的挪威海怪,第二天黎明時分我帶著人全程搜索,直到現在,總共28小時。”

這個硬臭脾氣是主教厭煩安德烈的主要原因,他懶得多話,冷漠地說:“你應該知道,我們的時間不多,現在大雨已經給威尼斯帶來了巨大的損失……”

主教忽然停止說話,疑惑地擡頭看房頂。

同時安德烈也快步來到窗口,警惕地向外張望。

書房裏只能聽到密集的雨滴砸在玻璃窗上的動靜,還有遠處走廊漏水的聲音。

安德烈又一次感覺到了微妙的不安,就像有什麽危險的東西靠近了教堂。

“主教大人,預警符文今天亮了幾次?”安德烈追問。

主教這時也不在乎安德烈的禮儀問題了,他緩緩地搖頭說:“從三天前開始,它們就一直不正常,這是可以理解的,有怪物盤踞在這座城市裏。只要‘玫瑰沒有流血’,這裏就是安全的,沒有被不可名狀之物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