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怎麽也過來了?”劉天師皺了下眉,“正好,這不知道是王家哪個不要命的小輩,你快些帶他出去,我繼續穩定陣法鎮住那個邪祟。”

阿這……

裴大師看看自家師兄又看看容璟,一時沉默了。

劉天師見他一動不動,眉頭皺得更緊:“怎麽了?”

裴大師:“事情是這樣的,這位是容先生……”

“什麽容先生,你什麽時候在玄學界裏聽說過這號人物?”劉天師看裴大師的眼神恨鐵不成鋼,厲聲喝道,“裴元,你好歹也是個中級天師,怎麽還能被江湖騙子給蒙了眼呢?”

裴大師一愣。

“你們快點出去吧,那邪祟生前飽受折磨,現在煞氣極兇,就算是我親自布陣,也鎮不了它多久……”

“是鎮不了它多久,還是縱不了它多久?”容璟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師兄弟二人掰扯,淡淡說道。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劉天師頓了一秒,隨即露出一個厭惡的神色,“像你這樣的江湖騙子我見得多了,你別以為這裏面是你們騙人時編的東西,再在這裏糾纏不休,待會兒我可護不住你。”

容璟的回答是直接越過他往裏走去。

劉天師見狀,眼底閃過一絲陰霾,手中桃木劍一挽,便要攔住容璟的去路。

然而“叮”的一聲,容璟指尖一彈,那柄來勢洶洶的桃木劍竟就這樣被他隨手彈開,反震的力道把劉天師執劍的虎口都震得發麻。

裴大師,也就是裴元也終於回過神來,瞥見他師兄落在身旁的右手微微抖動,正想再勸兩聲,就見劉師兄沉著一張臉,仍是要阻攔容璟的模樣。

二樓走廊深處的撞擊聲越發密集而沉悶,容璟看了眼攔在他身前寸步不讓的劉天師,又擡眸看了眼走廊裏的某間屋子,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容璟其實是個很討厭麻煩的人。

所以他對劉天師一定要攔住他的反應就是,直接擡手虛點過劉天師的眉心,強行將他的魂體壓制了下去。

劉天師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悶響,手中桃木劍一松,踉蹌著就倒進了裴元的懷裏。

容璟看了他們一眼,道:“半小時後自然恢復。”

裴元猶豫著點了點頭,將劉天師小心地半抱在懷裏,卻仍是守著樓梯口沒有下去。

而另一邊,沒有了劉天師阻擋的容璟,很快就走到了傳出著撞擊聲的那間房門前。

正常人眼裏十分精致典雅的房門此刻在容璟看來卻是彌漫著無邊的怨煞之氣,扭曲悲怨的哭泣聲在耳邊回蕩,似是在控訴自己的痛苦,又像是宣泄自己復仇的快意。

“砰!砰砰!”撞擊聲仍在繼續。

容璟伸出手,握住了陰涼得仿佛結了一層冰的門把手,輕輕扭開。

然後他就感覺到,門後似乎有著一股巨大的阻力,在阻擋著他推開房門。

容璟動作頓了一秒,又繼續往裏推去。

“嘎吱——”一聲,伴隨著門上煞氣被靈氣消融的“嘶嘶”聲,房內的一切情形終於完整地暴露在了容璟眼中。

劉天師所說的陣法的痕跡在房間中絲毫不見蹤影。

容璟垂眸往房間中看去,只見空蕩蕩的房間裏,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正瞪大了眼睛跪坐在地板上,腦袋以一種極為別扭用力的姿勢,一次又一次地磕向地板。

棕色的木地板上已經積了一汪暗紅色的小血泊。王一舟額頭幾乎已經磕到了血肉模糊的程度,隱約可見裏面森白色的堅硬頭骨。

“放過我、放過我吧!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吧……”恐懼的哭喘聲從王一舟的嘴巴裏源源不斷地吐出來,昔日風光肆意的王家小少爺,此刻看起來狼狽又恐怖。

“嘻嘻……”房間裏無端刮過了一陣陰冷的風,吹動了容璟銀白色的長發,也吹開了王一舟的衣領,露出了脖子上青紫色的掐痕。

肉眼可見的,王一舟臉色漲紅,眼睛瞪得更大,鼻孔飛快地翕動著,卻捕捉不到一點兒他賴以生存的空氣。

滴滴答答的血跡從四面八方流了下來,那個正在玩弄、或者說虐殺王一舟的邪祟根本不在意容璟的存在,肆意地發泄著內心的滔天恨意。

容璟也一直站在門口沒有出聲。

直到對方的指尖控制不住地掐入到了王一舟的脖頸之中,尖銳的指甲幾乎要切入到王一舟的喉管中時,他才擡手扔出了幾張凈煞符,將它釘去了房間的角落裏。

即將成功復仇的最後關頭被打斷,邪祟扭曲詭異的臉上是濃烈的怨憤,如怨似泣的尖嘯哭嚎傳來:“殺……殺了他……”

“為了這麽一個人,魂飛魄散值得麽?”容璟開口道。

尖嘯聲一頓,那張鬼臉上閃過一絲掙紮,隨即又被怨煞之氣控制住了意識,“不……殺,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