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3頁)

松田陣平想象不出來。

因為雨宮千雪從來沒有提起過。

她總是這樣,鮮少說起自己。

唯一的一次,還是在幾個月前的煙火大會。

過了好久,夕陽收走了最後的余暉,他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萩原研二手上持著一根煙,看見好友有些搖晃的身體從房子裏走出來,他掏出車後座的箱子遞了過去。

他們是來替雨宮收拾東西的。

她沒有親屬,如果沒人收拾,那麽死後的一切就會像無名氏一樣。

萩原研二望著好友離去的背影,想說的話在嘴邊轉了轉,又吞了下去。

青煙縷縷,似乎要與最後一抹霞光融為一體。

參加完葬禮後的那周下起了雨,陰雨連綿,氣溫也跟著降了下來。

休息日下雨這種事,松田陣平並不討厭,如果萩這家夥不是非要在這天搬家的話,松田陣平可能對下雨天更無感一點。

“說到底為什麽要趕在下雨天搬家??”松田陣平撇撇嘴,語氣裏帶著點不耐煩。

萩原研二搬著箱子,氣息絲毫不受影響,“當然是因為不知道下次休息是什麽時候啊!不然你以為我想冒雨搬家啊!!”

“可問題的關鍵是,你搬到我這裏啊,一會地板你記得打掃幹凈。”他抱怨著,滿是嫌棄。

“知道啦知道啦,小陣平你可真是的。”萩原研二白了好友一眼。

兩人都默契地沒提搬家的原因,松田陣平知道,這是幼馴染在擔心他。

兩個人忙碌了大半天,才勉強收拾完那些東西。

松田陣平咂了下嘴,“嘖,你這亂七八糟的東西真不少,趕緊收拾,在我回來前要是還看到這一片狼藉,你就帶著你的東西給我出去住吧。”

“欸??你不幫我一起收拾嗎??”萩原研二朝著離去人的背影揮著手。

松田陣平頭也不回地回答著:“不幫,我要去搜查一課取東西。”

萩原研二輕輕嘆了口氣,垂下眼眸沒說話。

等到松田陣平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烏壓壓的黑色天空裏,連最後一點亮光都被吞噬殆盡。

數以萬計的雨滴從空中墜下。

讓他身上蒙著一層細細的雨霧,微卷的頭發也有些濡濕,發絲貼著額角,連睫毛上也有一層細密的水珠。

他推開玄關的門,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留下一點一滴的濕痕。

大衣懷裏包裹著的紙袋子沒有被任何雨滴打濕。

紙袋放到桌上的時候,那張賀卡從裏面滑落至桌面。

忽而長風驟起,刮起的雨滴將玻璃拍得直響,發出一陣“啪啪”的聲音。

但松田陣平什麽都聽不到,沒有風吹雨打的聲音,他的耳朵裏一片寂靜,什麽都沒有。

攤開的賀卡上,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真讓人討厭啊,討厭到讓人難過,在一個人都消失後,在一切都恢復正常後,你又發現了她的痕跡。

可是,這又有什麽用呢?

他撐著額頭,被雨水濡濕的黑發貼著皮膚,滑出一道冰涼的痕跡。

漆黑的字跡從賀卡上一下接一下地蹦出來,在半空中排列組合,像是滑稽至極的小醜笑容,又像是一只手,將他的心臟猛地一下捏住。

將袋子裏的東西一個一個取出,他這才發現原來這裏面裝了那麽多東西。

墨鏡,領帶,圍巾,領帶夾,手表,護腕,最新的維修工具。

“她還真是準備了不少啊。”萩原研二半依靠著門框,望著桌上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當初和雨宮一起討論的生日禮物,除了衣服沒有買以外,其他討論的東西全都買了,一個都沒落下。

或許衣服也定制了,但已經不會再有人能取到了。萩原研二心想。

“騙子……”

語調最後的那點嘆息,說不清是哭還是笑。

“陣平,她真的很喜……”

後半句話沒說口,就被松田陣平截斷了,他用著低啞的聲音說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這種感覺真令人討厭,都說往事如潮水,那些亂七八糟的回憶也就和漲潮一般湧了上來,混合著窗外的雨滴,想讓他溺死在過去。

萩原研二丟出一條毛巾蓋在他頭上,又從冰箱裏拿出兩罐啤酒。

這種時候,不喝點酒,估計沒辦法抗住寒冷吧。

大雨鋪天蓋地地下,世界寂寥。

啤酒自帶的氣泡在舌苔炸開,微微的苦意從喉嚨一直墜入胃裏,真是令人難過的味道。

松田陣平垂著眼,輕聲說道:“我到現在都覺得這可能都是我的一場噩夢。”

“陣平……”

“她不是那樣的人。”柔軟的毛巾吸附著他頭上的水珠,浸染出大片的濕意。

松田陣平的聲音帶著點固執,“萩原,我們都了解的,她做不出這種事。”像個孩子那樣執拗。

本想再說點什麽的萩原研二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