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2頁)

沒錯,從頭到尾,太宰治都沒有說出“綁架”這個詞。

在之前代指犯人的時候,他使用了一個非常微妙的詞語,“誘拐”。

毛子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旁邊的中年男人也意識到了問題。沒等對方說點什麽,太宰又一次搶過了話語權:“當然,以孤證不立的原則,陀思君剛才那句小小的‘口誤’,並不能作為絕對的證據。”

說完聳了聳肩:“不過,陀思君應該不會以為,我是在詐你吧?”

“……”費奧多爾冷冷地看著他。

而對面的沙發上,織田深雪的心情非常復雜。

可能是因為心理陰影之類的原因,她在面對這個虛假的“費佳”的時候,總有種模糊的壓力感。

而現在,她的壓力感倒是沒有了,就是有點胃疼。

太宰甚至沒再看他,轉向毛子旁邊的森林太郎:“你們兩位,原本應該是打算去旅行的吧?但是因為某些原因,後來又取消了,所以只能在家裏通宵玩遊戲。”

“對,因為我發燒了。”森林太郎看了看自己身邊的男人,雖然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說,“這件事應該和陀思君沒什麽關系,是我和我的愛麗絲玩遊戲的時候,一不小心……”

他說到這裏噎了一下,然後打住了話頭。

然而,作為屋子裏唯二的正常人(大概),織田深雪和中島敦都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雖然不知道愛麗絲是誰,但顯然是個女性的名字。能和一個女人/少女/女孩子玩遊戲,然後玩到發燒什麽的……

實在發人深思。

“至於猜測你們是外出旅行,是因為二位作為有工作的社會人士,卻請假連休一周,剛才還說過冰箱裏空空如也。”太宰說,“會臨時取消旅行的原因,十有八|九是一方出現了什麽問題——也就是說,是想要確定發燒,或者說,‘其中一人出現了意外變故’這件事。”

“所以我剛才試探了一下,證明發燒的人是森先生。雖然現在看起來已經退燒了,但還是因此取消了外出的計劃。”

費奧多爾突然開口:“所以,我就是犯人了?”

太宰眨了眨眼:“因為,應該沒有犯人會因為發燒這點小事就變更作案計劃吧。也是因為這個意外的出現,你不得不選擇了另一種方式實施綁架。”

“在這些推測的基礎上,只要有目的性的對這棟房子進行搜查,肯定能發現一些東西。就比如說……”

沒等他太宰“比如”完,坐在他們對面的俄羅斯人,突然顫抖著笑了起來。

“我太感動了……”

接著,他用一種慢悠悠的語氣說。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很意外,包括坐在他身邊的老夥計。短暫的沉寂之後,這個黑發的毛子站起身來,目光在所有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看向了織田深雪的方向。

織田深雪:“……”

在被那雙熟悉的紫紅色眼睛注視的瞬間,少女突然感到頭皮一陣發麻。記憶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七八年前,那個幾乎讓她的人生走上岔口的黑發少年;以及不久前再次重逢,對方用那種沒什麽攻擊性的聲音,對她說:

【“很高興你能想起來,畢竟這些年來,我始終思念著您——我的‘奧吉莉婭’。”】

“給你們一個建議。還是立刻把她——殺掉比較好。不然的話,就會有多到數不清的人死掉了。”

現實中一模一樣的聲線,與記憶中的音節重合在一起,在織田深雪的腦中蕩起回響與共鳴。少女不受控制的擡頭盯著他,大腦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想法:

這個人……也許他其實……

太宰的表情冷了下來:“你是誰?”

費奧多爾露出了笑容,看著他的時候,就像看著一個毫無自知之明的玩具:“我嗎?我只是一個好心的俄羅斯人而已。”

隨著他的話音落定,一團深重的、沉悶的、模糊不清的影子,幻覺一般從他身後的虛空中浮現了。祂邊緣的輪廓就像一層虛無的紗或霧,在虛無的空氣中扭曲、盤旋著掙紮,就像一只想要掙脫蛋殼的雛鳥。

“哢”,什麽東西裂開的聲音。

某種難以形容的、龐大的情緒,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傾瀉而下,洪流般湧入這狹小的空間。茫然、恐懼、疑問、戰栗甚至是喜悅,將大腦的每一寸溝壑填塞起來,直接紮根到名為靈魂的地方。

織田深雪的目光被迫黏在那團黑影上,感覺到了窒息般的痛苦,又分明像是幻覺。她已無法去留意其他人的反應,在徒勞的掙紮了幾秒之後,瀕臨極限的身體終於被拖入了昏迷的泥潭。

那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