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4頁)

就在這一刻,於肉眼不可見之界,有什麽無形無像的力量,悄然覆蓋到了這一片土地。

“怎……”

殺手的身體一僵,瞳孔劇烈收縮,呼吸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他只短促地吐出了一個音節,就再也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這個殺手所在的組織,采取了一種非常傳統的管理方式:他們會給被定義為“死士”的成員,注射一種需要定期解毒的藥物。

一旦沒能按時注射解藥,哪怕只有一次,當藥物發作的瞬間,當事人就會立刻暴斃而死。

毫無疑問,任何慢性毒都存在副作用,無論它的結構有多麽完美。

這種毒素也不例外:在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概率下,它可能因為情緒激動、過度運動或者僅僅是臉黑,突然提前發作。

如同當下這樣。

仿佛一個荒謬的玩笑,劇毒入心的男人動了下手指,身體已直挺挺摔倒下去。

“當啷”一聲,他的武器落在了地上。

這本該是他蓄力已久的最後一擊,殺手堅信無論對方有怎樣的鬼蜮伎倆,在已經負傷的前提下,都是不可能完全避開的。

就算他注定無法完成任務,也要將目標重創……或者更好的結果,是拉著對方同歸於盡。

可是……

這是他的最後一個意識,很快便呼吸斷絕,半張的口中流出汙濁的血來。黑發的青年沒什麽特別的反應,目光落在對方古怪扭曲的身體上,神情卻明顯是在放空。

幾秒之後,他半蹲下身,手中的刀在指間轉出半個弧度——面無表情的向外一抹。

更多的鮮血,飛濺在草地上。

……

……

在得到那本“書”之前,太宰治每天最困擾的事,是如何“清爽而充滿朝氣”的自殺,又怎樣在對死亡的渴望中活下來。

在拿到那本書之後,他通過自己的異能力,在兩年內取得了平行世界的記憶;而十八歲那年,他成為港口黑手黨史上最年輕、也是最難以用詞匯形容的首領之後——

他余生所有的生命,只為完成一件聽起來有些荒謬的事情:

保護這個世界,不被毀滅。

因為他在那本“書”裏,看到了無數個平行的世界。

……

……

傷口依然在緩慢的滲出血來,體溫與力氣一點點流失。太宰治躺在青草與泥土之間,看著快要落下去的夕陽,回想著記憶裏的那個少女。

她的名字是Miyuki,一個相對少見的寫法:深雪。

在他看過的那些世界裏,一開始幾乎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存在。她不像織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不像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也不像中原中也或者國木田獨步。

她只是一個,在那些“太宰治”的生命中,路過的普通人。

直到……當他見過足夠多的平行世界之後,在那些來來去去、離合聚散的人群之中,記住了那張反復出現的臉。

一個與他不斷在不同的世界相遇、交談、然後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然後,例外出現了。

那是太宰治見過的所有平行世界中,有且僅有的一個;也是在那個世界裏,他終於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那個世界的“太宰治”,與名叫“瀨良垣深雪”的年輕女人,在懸崖邊上接吻。

——然後她抱著他,跳了下去。

那當然不是殉情,而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他看著那個世界的自己露出恍惚的表情,看著女人在狂風中爬上臉頰的紋路。

聽到她說:【“我不打算和你一起殉情了,就讓太宰先生一個人活下去吧。”】

於是他最終得以確認,其實在他活過的每個世界裏,也都有她的存在。

可幸運女神只眷顧了這麽一次,這麽一個人。在那之外的所有世界裏,他們永遠擦肩而過。

他看到其中一個世界,少年坐在常去的飯店裏,被螃蟹面嗆得瘋狂咳嗽。於是同桌的少女遞來兩張餐巾紙,把其中一張折成了風鈴草。

而另一個世界裏,十八歲的太宰治叛逃出港口黑手黨。在瓢潑刮過的風雨之中,從便利店出來的陌生女性看了他一眼,遞來一把明顯是贈品的碎花雨傘。

又一個世界,武裝偵探社的年輕社員,與前來委托的新晉影後深情對視,邀請她與自己一起殉情……

他們一次次的相遇、交談、告別,然後再無交集。她變更過無數的姓氏與身份,而他總是在那條相似的道路上反復徘徊。

要說有什麽,或許是無論怎樣的身份、處境、年齡,他們總會碰面。

就像除此之外的所有世界裏,名叫織田作之助的男人,都無可挽回的死去了一樣。

十六歲的太宰治得到那本書,懷著好奇與揣測打開了它;十八歲的太宰治站在港黑大樓的頂層,卻再也沒有朝下面看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