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織田深雪關上大門,轉頭正要往臥室的方向走,就看到剛從客房裏出來的相澤消太。

“老師,”她條件反射地叫人,然後反應過來,連忙給對方讓開了路,“是要走了嗎?”

“啊。碗我放在桌子上了,你最近……”相澤消太遲疑地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問,“沒有碰到什麽危險吧?”

織田深雪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

“作為雄英的學生來說,如果真的有什麽意外,我估計已經休學了。”她順口開了個玩笑,“您就放心吧。”

其實這話問出來並沒有什麽意義,但相澤消太也不好說,自己究竟該問什麽。他畢竟是個三十歲的大男人,面前的女生勉強也算他的學生(至少是一個學校的),這會兒又是三更半夜。

要說一點都不尷尬,那純屬自欺欺人。

如果不是由於某些非可抗力因素,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師德方面並沒有什麽問題的相澤三三,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這個“非可抗力因素”,就是織田深雪的“個性”。

其實在過去的一年裏,兩人這種半夜獨處的情況,也算是有過三回了。

第一次是去年年底的時候,雄英快到期中考試的那幾天。某天晚上織田深雪放學回家,就在自家門口,看見了躺著昏迷過去的男人。

當時織田深雪還不認識對方,但她的反應非常淡定——把對方扛起來,拖進家門,然後丟進了客房裏。

就像這次一樣。

畢竟,雖然是完全陌生的人,但類似的事情早就不止一兩次了——從某一天開始,織田深雪就不斷地在回家的路上、甚至是家門口,撿到各種奇奇怪怪的人。

他們的共同點是:被發現的時候都處於昏迷狀態,並且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口(或者體力不支的虛弱現象)。

看起來沒有一個像是正常人。

一切的起源,大概是從她十歲那年、龍頭戰爭結束之後。

織田深雪不知道,是不是那段人人自危的時期,激發了她原本潛伏的能力。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從在一年不斷出現的變故之後,確認了自己擁有某種特殊的能力。

按照能力的劃分標準來說,應該屬於“個性”的一種。

最初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十歲的織田深雪對著昏迷的人愣了半天,然後打電話給織田作之助。很快後者往家裏趕,並告訴她撥打救護電話。

等人被送去醫院之後,摸著她的腦袋說,大概是附近的住戶吧。

然後,織田深雪再沒見過對方。

等到類似的情況第二次、第三次、第四五六七八次出現,織田深雪也快小學畢業了。家裏因為多了五個孩子而換了住處,搬到了某家西餐廳樓上的租房裏。

而織田深雪對這些莫名其妙的昏迷人士,也從“打個急救電話”,逐漸變為“看著沒啥重傷就放一邊,等對方醒了自然會走”。

改變的原因是——在她十二歲那年,某次對著又雙叒叕一個昏迷的陌生人,正準備撥電話的時候,按鍵的手被人掐住了。

當時織田深雪疼得叫了一聲,就感覺抓著她的手瞬間松了下來。

幾秒之後,那個半靠在墻上、看起來和她差不多高的小個子男生睜開了眼睛,和少女四目相對。

……眼睛好藍。

這是織田深雪的第一個想法。

……挺好看的。

這是她的第二個想法。

十歲出頭的少女,正處於對異性出現審美萌芽的時期。除了織田作之助之外,這是她見到第二個藍色眼睛的異性,又和織田作之助的眼睛完全不一樣。

似乎……更加的明亮、銳利和鋒芒畢露。仿佛瞳孔和虹膜都帶著高光,隨時都能爆炸燃燒起來一樣。

是一種讓人脊椎發麻的生命力。

於是織田深雪呆住了,完全忘記了應該打電話這回事兒。掐著她手的少年目光在周圍一掃,神情出現了短暫的疑惑,但很快冷靜了下來。

“抱歉,”他說,聲音比想象中低沉,就像還沒脫離變聲期的沙啞,“請問這是哪裏?”

那是織田深雪兩年多以來,第一次和自己“撿”到的人面對面的進行交流。

並且在這個過程中,她了解到了一件事。

“也就是說,你在昏迷之前,並不是在我家門口?”

織田深雪自己就是小孩,對方看起來年齡也不大。因此她沒用敬稱,而是以平輩的語氣提出疑問。

少年顯然也不怎麽在意這個,點了點頭之後,說了個地名。

——也不算遠。距離織田家的坐標,大概有個幾百米的樣子。

但是,就算只有幾百米,昏迷的人也不可能自行移動。

少年看到織田深雪從一開始的驚訝,後來轉向思考,最後似乎回憶著什麽。片刻之後,少女露出有些遲疑的表情,自言自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