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短街不過幾丈遠,一眨眼的功夫,數匹烈馬便出現在眾人眼前,最前頭的棗紅駿馬上,陸遠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視線並未特別停留在誰身上。

簡輕語看向他,見他不與自己對視,抿了抿唇後低下頭,突然因眼前的狀況生出一分難堪。

她低頭之後,陸遠便看向了她,視線在她白皙的脖頸上停留片刻,才淡淡地開口:

“為何當街傷人。

簡輕語頓了一下,覺得他是在問自己,只是剛一擡頭,方才還在調戲自己的那人便跑到陸遠面前,腆著臉諂媚道:

“回陸大人的話,晚輩沒有當街傷人,只是跟簡震拌了幾句嘴,現下矛盾已經解決,不敢再勞煩大人。”

簡震還一身傷地被簡慢聲抱著,他之所以敢睜眼說瞎話,無非是覺得錦衣衛與寧昌侯府不和,陸遠不會為寧昌侯府的人出頭,說不定還覺得他這事兒辦得不錯,再趁機踩簡震一腳。

簡輕語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正要開口說話,就被簡慢聲輕輕扯了一下裙角,她頓了一下低頭低頭,就看到簡慢聲微微搖頭蹙起眉頭。

即便陸遠秉公處理,當街械鬥也是可大可小,極有可能是各打五十大板,簡震身上有傷,未必能承受得了責罰。

更何況生事的是禮部尚書之子,是寧昌侯頂頭上司的兒子,鬧大了對整個侯府都沒有好處。

簡輕語知道簡慢聲的顧慮,也清楚這麽做才是對的,可無論如何說服自己,還是生出了屈辱的憋悶。

陸遠看著她將下唇咬得發白,也不肯向自己求助,眉眼逐漸變得冷峻:

“既然已經解決,就散了吧。

一聽陸遠果然不同自己計較,那人頓時笑得燦爛:

“是是是,晚輩這就散了。”

陸遠淡漠地看了簡輕語一眼,見她依然只是低著頭不發一語,便冷著臉掉轉馬頭,率領其他錦衣衛離開。

那人再次得意起來,一低頭對上簡輕語冷漠的眼睛,得意忘形之間直接罵:

“小昌婦,看什麽看,真以為錦衣衛會幫你?”

話音未落,背對他們離開的韁繩一緊,烈馬猛地停下,不安地噴灑鼻息。

烈馬之上陸遠眼底一片晦色,聲音陰郁冷淡:

“掌嘴五十,就地行刑。”

眾人都以為錦衣衛已經走了,才敢繼續羞辱簡家三姐弟,沒想到陸遠會突然停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愣,還未等明白什麽意思,陸遠的手下便紛紛應聲下馬,帶頭的更是直接走到那人面前,一腳將他踹出老遠。

當看到錦衣衛抓的並非寧昌侯府的人時,紈絝子弟們頓時慌了起來,一邊慘叫一邊求饒,全然沒了方才囂張的模樣。

至於禮部尚書之子,更是被錦衣衛給踹得昏了過去。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簡輕語回過神時,陸遠已經離開,短街之上只留下此起彼伏巴掌聲和慘叫聲。

錦衣衛常年練武,手勁非同尋常,幾掌下去便血沫橫飛、唇角翻裂,打到一半時便有不少人直接昏死過去,嘴裏溢出的血竟連街道都染紅了。

簡輕語看著這群對他們橫行霸道的無賴,在錦衣衛手中轉眼變得如死狗一般,心底驀地生出一股涼意。

自從侯府被孤立,她便知道了侯府與陸遠權勢的懸殊,只是從未像此刻一般,有這樣清晰的認知。

“震兒!

震兒!”

耳邊傳來簡慢聲焦急的呼喚,簡輕語猛地回神,看到簡震昏迷後立刻叫人擡他回府。

他們回到府中時,寧昌侯夫婦也剛好趕回來,一看到簡震的傷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急忙讓人去請大夫。

將簡震送進房間後,簡輕語便出來了,護院們在庭院裏跪了一地,她只當沒看到,輕聲細語地吩咐管家多備些熱水。

“……

大小姐,侯爺現下心系少爺,吩咐這些護院由您處置,”管家恭敬地開口,“可要治他們護主無能之罪,一人打上二十板子,扣一個月月錢?”

簡輕語沉默一瞬:

“不必,簽了死契的發賣,活契就攆出去,父母子女在侯府做事者,也如此打發,既然看不上侯府,便不要留在這裏了。”

聽說寧昌侯將此事交給簡輕語後,這些護院本還有些高興,覺得捱上幾板子事情便能了結,更有甚者,覺得大小姐平日最好說話,哭嚎兩聲說不定連板子都不用捱,結果沒想到她比侯爺更利索,直接斷了他們全家的生路,頓時慌得趕緊求饒。

然而簡輕語只是看他們一眼,便讓人將他們攆了出去。

人都攆走後,院子裏稍微清凈了些,然而還是兵荒馬亂的,一如當初簡震被錦衣衛所傷時,只是上一次他是為簡慢聲而傷,這次是為了她。

寧昌侯一家在寢房陪著簡震,簡輕語獨自站在廳堂中,看著下人端著水盆進進出出,大腦仿佛都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