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清晨,張素商出門跑十公裏,阿列克謝起床洗漱,客廳和走廊的地板上都幹幹凈凈,桌椅板凳被移到了角落裏。

他有夜盲症,所以體貼的中國室友總會在晚上將地上的一切障礙物挪開,預防阿列克謝起夜的時候被絆倒,天亮以後才會移回來,只是今天天氣不好,陰轉小雨,天也亮得晚,張素商淩晨五點起床出門晨跑,那時天還沒亮呢。

阿列克謝自己將桌椅挪到原來的位置,報童將一疊報紙送到了門口,阿列克謝開門將幾個戈比交給他,友善的說了謝謝,還和報童聊了天氣。

他感嘆著:“雖然下雨了,但天氣還是有轉暖。”

報童:“是的,先生,我想現在已經接近零度了。”

之前他們這兒的平均氣溫都是零下十度到零下五度。

想起這天氣,阿列克謝也不由得在心中敬佩張素商,他這位室友每天天不亮爬起來鍛煉,不管外面風多大,除非下暴雨暴雪,否則一定會出門,太拼了。

接著報童露出忐忑的神情:“抱歉,先生,今早……沒有聖彼得堡早報。”

阿列克謝不解:“怎麽沒有了?”

報童回道:“因為今日是周四,報紙脫銷了。”

聖彼得堡早報會在周四的趣事欄目裏刊登《神探伊利亞》的連載,自從進入《沒有血緣的雙生子》篇後,這篇小說的人氣逐漸攀升,直到這個中篇結束時,進入了故事高潮。

阿列克謝恍然大悟,哦,是的,秋卡的小說人氣在近期越發高漲,就連他的教授都有談論這本書,說是妻子專門將連載了《神探伊利亞》的報紙訂好,天天拿熨鬥熨報紙,保養得比自己的臉還精心。

他溫和的回道:“沒有也沒關系。”阿列克謝已經在家裏提前看過稿子了,訂報紙也只是為了收藏,但也不會為了這個為難一個小報童。

其實《神探伊利亞》的大火,和《沒有血緣的雙生子》的結局也有關,張素商在這篇的結尾寫了一段法庭上的辯護,並引出了新角色,性格堅毅的女律師達莉婭和她的死對頭,毛絨控謝爾蓋。

這兩位出色的律師分別站在被告和原告的立場,其中達莉婭竭力要改變兇手米拉被判死刑的命運,而謝爾蓋律師則要為原告討回公道,一定要米拉償命。

張素商為了寫這一段,特意去翻閱了不少俄羅斯這個時代的法學書籍,並構思出了一場他站在後世人的角度上覺得質量不錯的法庭辯論,在達莉婭的辯護下,本案件的兇手米拉最終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表現良好還可以減刑。

而在故事的主角伊利亞和搭档瓦西裏前去感謝這位律師時,達莉婭義正言辭的表示:“我只是想留下更多的可能,在偵查條件有限的這個年代,我們不能保證每樁案件都不是冤假錯案,又或者是沒有更深的內情,現在我為你們保下米拉的性命,或許以後,她會給我們帶來更多的真相。”

說完這句話後,達莉婭瀟灑的轉身離去,袖口處有一個鹿頭,據背景角色介紹,達莉婭所屬的律師事務所,所有人都有一件繡著鹿頭的大衣,只是繡得地方不同罷了。

……

總之在這一段上了連載後,讀者範圍內就被引出一場大地震,穩中有升的文章質量令老讀者們欣喜不已,新角色的登場則吸引了更多的讀者跳坑。

比如行事果決、字裏行間都透著瀟灑勁兒的女律師達莉婭,她的存在直接讓無數知識女性紛紛入坑,如饑似渴的將《神探伊利亞》的過往章節都翻出來讀了又讀,“秋卡”是一位支持婦女解放運動的先進人士,也得到了更多人的認同。

在20世紀,進步人士還是美稱,說出要為某某群體爭取權益也不用先去輿論釘板上滾幾圈,支持女性崛起也是好事,大家都贊同。

張素商本人塑造女律師的時候其實沒想那麽多,他只是覺得書裏的主要角色都比較逗比,需要一個理性的角色來中和一下。

比如與達莉婭一起上演辯護大戰的律師謝爾蓋,則以其毛絨控喜劇人的身份,為這篇故事增添了更多喜劇元素。

他總有一種預感,就是筆下的那群逗比總有一天會在boss戰中還忙著和驢子鮑裏斯搞笑,沒個靠譜人拉著,boss豈不是要不戰而勝?

此時張素商並不知道達莉婭這個角色的出現代表著什麽——在1917年,俄羅斯經歷了一場蛻變,新政府宣布男女平等、給予女性選舉權、教育權以及男女同工同酬。

而現在是1926年,距離那場偉大改變才過去了9年,女性們正在進步,但還沒有達到可以進入律師這個“高端”行業的程度。

事實上,在被封建意識洗腦了上千後,二十世紀初的大部分俄羅斯女性已經認同了自己與男性存在天生的智力差距,有很多女人覺得自己學不會操縱機器,不配做工人,她們無法承擔男人的工作,她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