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個陳舊的鐵鍋內,裝著翻滾的土豆和少許鹽巴,連蔥花和油星子都找不到,清淡的讓人想要流淚。

有人看過俄餐百年變遷史,1916年的時候,俄羅斯流行吃烤鵪鶉、烤蔬菜和酸白菜,但那都是有錢人才配吃的,普通人有土豆都算不錯了,現在俄羅斯經濟開始上升,但最近流行的檸檬煮鱒魚也是窮學生吃不起的。

阿列克謝用勺子在湯裏拌了拌,眼中帶著對食物的渴望,雖然已經吃了快一個月土豆,但如果長期生活在頂天吃八分飽的環境中的話,是很難嫌棄任何能吃的東西的。

他小心翼翼的將煮熟的土豆撈出來分開放好。

他們已經連吃了一個月的土豆了,阿列克謝現在準備的是早飯,鍋裏剩下的則是他們的午飯,到時候要帶到學校裏去吃。

張素商做完兩百個開合跳、五十個波比跳,滿頭大汗,喘個不停,這具身體的體力太差了,要是讓他舅爺爺看到了,非得壓著他天天跑十公裏練體力不可,慢跑強度不高,對修煉耐力也極有好處,是最佳有氧運動之一。

可惜2月的聖彼得堡室外實在不適合作為運動場地,潑一盆水在地上就能結冰的天氣,在外邊蹦跶是和自己過不去。

活到九十歲,這是一個多麽宏偉又艱難的目標啊,張素商可舍不得讓自己病。

等終於喘過來了,張素商便趁著身上還有熱氣,去後院的井打了水,拿抹布將門窗桌椅地板都打掃了一遍,鑒於養父之一是學醫出身,張素商的衛生習慣很好,加上現在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再連個家務都不做的話,真心說不過去。

阿列克謝一轉頭,就看到那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華夏少年撅著屁股,費勁的和地板戰鬥,他喊道:“秋卡,來吃飯吧。”

張素商應了一聲,走到餐桌邊,看兩人盤子裏孤孤單單的土豆,他挽起袖子。

“阿列克謝,你等等,我有個好東西。”

在阿列克謝疑惑的眼神中,張素商跑回臥室,搬出來一個小罐子,阿列克謝露出驚喜的神情:“這是泡菜?”

張素商:“沒錯!”

泡菜是俄羅斯在冬季的重要物資,俄式泡菜也是泡菜界的一大山頭,其中的酸黃瓜更是俄式美食的重要組成部分。

張素商昨日就在市場用賣廢品得來的錢買了一小罐泡菜回來,不是不能買更多,畢竟他還有給圖書館打掃得來的薪水,但如果要在家裏大量的儲存泡菜的話,還是自己做更劃算。

張素商在吃飯時提出了要自家做泡菜的想法,阿列克謝猶豫一陣,回道:“我不會做。”

張素商:“我會啊!”

他爹廚藝特別好,爺爺奶奶家更是開飯店出身,張素商雖不是專業大廚,好歹也有幾分家傳手藝傍身,東北泡菜、四川泡菜、韓式泡菜、俄式泡菜通通滴沒問題!

阿列克謝也高興起來,他歡呼一聲,跳起來收拾了鍋碗,難得活潑得像個20歲的年輕人。

臨行前他還高高興興的拍著張素商的肩膀說:“秋卡,你早說你會腌菜啊!我其實也受夠只能吃土豆的日子了!”

張素商又一次差點被他拍得載地上:“那你以前怎麽不做?”

阿列克謝:“我不會啊!”

兩人一起出了門,張素商身上還有點汗,被風一吹,不由得打了個噴嚏,阿列克謝轉頭看他一眼,將圍巾摘下,往他脖子上繞了幾圈。

“秋卡,你的保暖衣物太少了,連襪子都只有兩雙。”

張素商揉揉鼻子,苦著臉:“別提了,那兩雙襪子都被我洗硬了。”

要是不講究點的,一雙襪子穿三四天,翻過來再三四天還行,張素商不行啊,他是練花樣滑冰出身,以前腳往冰鞋裏一捅,一練就是一整天,不天天換的話,腳都漚成鹹魚臭豆腐蛋了,是以早就養成了一天一換的習慣,到這以後也是再怎麽想忍,也要兩天換一次。

愛運動的男生真不能不注意清潔,不然光體味都夠迎風熏十米的。

在阿列克謝看來,他這個室友在很多地方都有點臭講究,他共有三雙厚襪子,也是穿三天才換洗一次的,他看了眼秋卡掛在室內的某雙棉襪,上面已經破了個洞。

此時雪有點化了,走起來滑溜溜的,張素商的千層底棉鞋面對濕滑路面有些頂不住,一路走下來,腳裏面濕濕的,走起來鞋底打滑,他也沒抱怨,隨著前方路面的雪多了灰色的汙跡,就知道這是快到人多的地方了。

俄羅斯前幾年因著國內戰爭導致通貨膨脹,甚至出現過100000面值的鈔票,現在局勢穩定了,國家開始進入上升期,盧布上的數字便開始縮水。

張素商拿著兩張3盧布的鈔票,就拿下了兩袋子白蘿蔔,原本他還想再把價格講低點的,但賣菜的大爺壯碩如熊,成交價格本來就低得人家快提鋤頭打人了,哪怕邊上有個身高一米九的室友掠陣,他也不敢再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