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屋裏的人

下班後的警察沒有配木倉,更不要說他剛剛結束休假。

兩手空空,不外如是。

新海空驚出一身冷汗,他下意識背靠著墻,手摸到了手機的報警鍵上,探出頭想從門縫裏確認裏面的情況。

一片漆黑。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空氣中似乎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煙味。

有人在裏面是肯定的,但是門上沒有被撬開的痕跡,說明裏面的人很有可能是認識自己的。會是酒廠的人嗎?

沒辦法了,不可能不回家的,那人設不是崩完了嗎?

他屏住呼吸,慢慢推開門。

先引入眼簾的,是黑暗中一閃一閃的微弱火光。

當門全部打開後,引入的光線也使他能夠清晰的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那個銀發頭發的男人。

GIN。

不知道別人會不會也這樣,但是當新海空緊張過度的時候,他的大腦反而會一片空白,開始想一些有的沒的。

比如還差三集就能追完的番劇,比如遊戲裏今天的每日任務還沒有做,或者是街角新開了一家面館但是一次都還沒有吃過,卻莫名奇妙的來到這樣一個地方。

當傳說中的大反派真正出現在他面前時,其實幻想中的對剛之類的行為根本無法做到。真正生活在和平時代,沒有經歷過火與血的洗禮的人和真正殺過人的人在本質上就是不一樣的。無論你是否承認這一點。

沙發上的男人右手隨意的扶著一支煙,微弱的火光在昏暗的室內或明或暗,金色的長發披散著,整個人看上去沒什麽特別的,沒有厲害的武器沒有兇惡的嘴臉,但是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就像一把被收進劍鞘的利刃,發散著無法遏制的寒氣。

青年不自覺靠到墻上,整個人有些搖搖欲墜,手上還緊緊捏著那個黑色手提箱,指節因為發力過度而顯得有些過於蒼白。

他一副快要喘不過氣的模樣,最後還是受不住咳嗽出聲,咳著咳著就半彎下腰,蒼白的臉泛上不正常的紅暈。

琴酒見此忍不住皺了皺眉,將手上的煙頭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狠狠地碾了碾。

新海空一直到自己喘不過氣開始瘋狂咳嗽時,才意識到自己一直都還屏著呼吸。真的是被嚇到了。他借著彎腰咳嗽的功夫順手把手裏的手提箱放在鞋櫃旁邊,腦子裏飛快盤算著。

按理說他都通過國家公務員考試這麽大的動靜,他當警察這件事組織肯定早就知道了。琴酒,肯定也知道了吧。

他給組織的說法肯定是去警察局臥底,看他最近轉的部門就知道了——公安部外事一課,專門負責偵察境外恐怖組織的部門,應該也是整個警視廳裏臥底價值最大的一個部門了。

他一個職業組的警視,能夠發揮的價值絕對足夠引起組織的重視,就是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組織為什麽還要他去暗殺這種任務。

按道理來說一個警察系統高層中的臥底能夠提供給組織的價值應該遠比殺死一個合作對象要來得高得多。

不應該會出現這種任務,這種有暴露風險的、有危險性的任務,不應該交給一個好不容易混進警視廳還即將邁入高層的臥底,不應該交給一個難得的情報人員,更不應該以炸彈這樣極其囂張的方式。

是試探嗎?

是組織懷疑他的忠心,才會安排這樣一個不合理的任務嗎?明明是真酒但還是受到懷疑,是因為在未來的自己去過去走劇情分支的時候做過的某些事情嗎?

無論如何,目標石田榮一確實死了,即使動手的不是自己,任務也算完成了才對。琴酒為什麽會在他的家裏,他們熟悉嗎?

他提起十二分精神,沖著琴酒笑了笑,將話語權轉交給對方。

不知道該稱呼什麽,不知道該說什麽,不知道該做什麽,不知道該怎樣表現才不會引起對方的懷疑,那麽所幸就讓對方來主導。

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冷著一張臉,目光緊緊鎖在新海空身上,卻始終不說話。青年的微笑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僵硬。

新海空斷不可能先開口,他傻愣愣的站了一會,才後知後覺的把門關上,把客廳的燈打開。

“任務完成的不錯。”

·

新海空仰躺在床上,長抒了一口氣。襯衫粘膩的貼著後背,讓他意識到剛剛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雖然很不舒服,但是他實在是太累了,無論是白天的遭遇,還是剛剛。

但是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還是覺得奇幻極了。

不知道未來的自己到底做了什麽,竟然讓琴酒變得這麽奇怪。悶聲不吭的盯了自己快十幾分鐘,才說了一句“任務完成的不錯。”

重點是,說了之後竟然就走了!就這麽走了!

好像特地跑來他的公寓就是為了來誇他一句的,虧他還以馬上就要面對生死局。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他這一次確實是完成了組織的任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