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程鐸最後能為永哥兒做的, 就是拼命抱住了他,將他護在懷裏。

“哢擦!”落地的那一刻,程鐸仿佛聽見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他猛地噴出一口血來, 然後眼前一黑, 昏死了過去。

“程鐸!!”

程鐸昏過去的最後一個畫面, 就是永哥兒驚慌失措地從他身上爬起來,大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雖然小哥兒滿臉是血的模樣非常淒慘,可是程鐸安心了,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程鐸迷迷糊糊中好像飄回了末世。他看見一個神情麻木的老男人在基地外的喪屍堆裏翻找有用的東西, 可是他運氣不好,好不容易翻出一件半舊的外套,一個打火機,就被旁邊的年輕人搶了。

老男人被打倒在地,手裏緊緊握著的打火機也被摳走。年輕人走後,老男人過了很久才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

程鐸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看見他走進了緊鄰基地的一片棚戶區,其中一個又臟又破的窩棚裏,躺著一個全身癱瘓的年輕男人。

他的頭發蓬亂地堆在腦袋上, 臉頰凹陷,嘴唇幹裂起皮, 程鐸盯著看了一會兒,才發現他竟然是自己仇恨的異母弟弟程釗。

那剛才的老男人……是他爸?

也難怪程鐸認不出來, 如今的程父早已沒有了當初的精氣神, 岣嶁的後背, 一張老臉溝壑縱橫, 滿眼都是死氣沉沉。

他用那雙指縫裏都是汙垢的手,從一堆垃圾裏翻出一個塑料瓶,然後把裏面綠色的水喂了一點給程釗。

看得出這種已經長了藻類的水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很珍貴,程父只喂了一點,然後自己喝了一口,僅僅把嘴唇潤濕,就又收起來了。

沒一會兒這個家又回來了一個眼熟的中年女人,她身上同樣臟兮兮的,上衣也懶得穿好,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露出不少曖昧痕跡。

好在她帶回來了幾袋小餅幹,罵罵咧咧地扔給程父和程釗一人一袋,就一個人窩到了旁邊。

這種餅幹已經過期很久了,有的甚至已經發了黴,但三個人都不嫌棄,狼吞虎咽的吃著。

程父明顯有點怕程鐸那繼母,程釗卻是不怕的,他在程父的幫助下吃完那袋小餅幹,一言不合就跟自己的母親吵了起來。繼母也滿腹怨言,三人狗咬狗鬧成了一團。

程鐸沒看見小妹程薇,不過程薇長得不錯,又跟他那繼母有樣學樣。大概依附了個有能力的男人,住進了基地裏吧。

當然,也有可能是死了,程鐸不知道是哪一種。

他迷迷糊糊又飄去了地下研究所,那裏已經人去樓空了,殘破的設備、記錄紙張灑了滿地,程鐸好像在上面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他湊過去想仔細看,眼前的畫面突然模糊扭曲,就好像隔了一層水膜似的,搖晃的光暈晃得他難受。

程鐸突然咳嗽了一下,胸腔的劇痛一下子把他扯回了現實——

“程鐸,你醒了!”程鐸感覺有雙溫暖的手在摸著他的臉,小心翼翼的,聲音又驚又喜。

程鐸緩了一會兒,才嘶啞著嗓子開口:“永哥兒。”

“是我!”永哥兒嗓音哽咽,他剛剛好怕,程鐸就這麽斷氣了。

程鐸動不了,只能就這搖曳的火光,看清永哥兒的臉。他躺在永哥兒的腿上,永哥兒也低頭看著他,明明他都這個樣子了,那雙水光瀲灩的大眼睛看著他還滿是依賴。

就好像只要他還活著,其他都沒什麽大不了的。

程鐸心裏一動:“我…睡了多久了?”

“沒有多久,天還沒亮。”永哥兒小心地幫他理了理頭發:“身上還有哪裏痛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痛,他是全身都挺痛的,不過說到吃東西……

“你給我吃了什麽?”他剛才醒來就覺得嘴裏有股鐵銹味,別不是這個傻哥兒,用自己的血喂他了吧?

“狼血。”永哥兒有些不好意思,他實在找不到水了,只好把還溫熱的狼血喂給了程鐸。

程鐸恍然:“你找到那只狼了?”

永哥兒點頭,看起來很高興:“你想吃狼肉嗎,我給你烤一點?”

他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沒變,不僅帶著火折子,還有姜和鹽等調料,如果不是沒有水和燉煮的罐子,他都想給程鐸燉狼肉湯了。

如果是別人,受了這麽重的傷,大概是吃不下的。

但是程鐸……他好像又餓了:“好。”

永哥兒聽到他願意吃東西就更高興了,小心翼翼地把程鐸的頭挪到地上,又往他頸下墊了一些枯樹葉,然後才去料理那只狼了。

程鐸這才注意到,永哥兒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裏衣好像也不見了,稍微一動就露出脖頸和胸膛。

他的皮膚確實很白,火光照在細膩無暇的皮膚上,搖曳生姿。

永哥兒慌亂地收攏領口,程鐸也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想了想,問道:“你怎麽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