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第2/3頁)

商隊眾人初來乍到,不免被城內建築吸引,四顧張望,驚嘆不已。

“這般潔凈!”

在商隊的印象中,大多數城池都是土路,冬日長期積雪,舊雪成冰,新雪被踩實,走在上面不小心就會滑到,落到路旁的水溝裏。

運氣好地話,溝內凍結成冰,僅是摔一跤。運氣不好,剛剛有人傾倒汙物,沾染一身,厚實的皮襖難洗,只能自認倒黴。

這還不是最糟糕。

城內不清雪,春日冰雪融化,雪水在城內流淌,道路變得泥濘。融化的水溝彌漫刺鼻難聞的氣味,整座城籠罩其中,出入都要捂住鼻子,可見環境惡劣。

歷史上,諸侯國遷都的例子不勝枚舉,環境不堪居住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在郅玄重建西都城前,西原國同樣面臨這個問題。

一場大火焚毀舊城,新城經過重新規劃,道路鋪設石板,沒有石板就用石子,避開土路的種種問題。

水溝加寬深挖,直連城外,形成流通的水網。

下水道也在修建,有陶老等大匠坐鎮,工程比不上宋代都城,在上古時代實屬獨一份,遠勝陶老故國。

商人們走在街上,積雪早被清理幹凈,部分堆在道路兩旁的水溝裏,等待運出城外。

路旁應是庶人坊,坊墻低矮,坊門不閉。坊內建築鱗次櫛比,夯土屋極少,更多是泥磚、石料和木料建築。屋頂鋪的非是稻草,而是一塊塊色彩鮮明的瓦片,在別處難得一見。

瓦片是郅地工坊出產,原本是灰暗的顏色。經過匠人改良,燒制出各種鮮明的色彩。

西原國人尚黑,不代表一切都要烏漆墨黑。

這種色彩鮮艷的瓦片極受歡迎,國人庶人建房都會用到。

氏族別出心裁,在瓦片上精心描繪,組合出精美圖案。粟虎首開先河,在自家屋頂繪出猛虎圖。郅玄看過一次,再不想看第二次。

屋頂趴老虎,虧他能想得出來。

好吧,你有人才,你任性,趴虎就趴虎,反正就一家,權當看不見。

可惜他想得太好。

粟虎開頭,範緒、欒會等人不甘示弱,大手筆改造屋頂。

走進氏族坊,高大宏偉的建築不鮮見,各家屋頂才是看點,飛禽走獸,魚蟲山川,在氏族坊溜達一回,能將卿大夫家族的圖騰認全。

商人們穿過長街,經過庶人坊和半個國人坊,望見商坊高大的門廊,頓時心喜,不約而同加快腳步。

就在這時,馬蹄聲從身後奔至,數騎快馬擦身而過。

馬上騎士不斷揮動韁繩,背負防水的獸皮袋,袋中是從羊氏封地搜集的藥材,一路披星戴月,為的是盡快送達羊夫人手中,給公子鳴熬制服用。

郅玄收到的消息並不完全。

公子鳴不僅是受寒,還被人下了毒,而且毒性極烈。若非羊夫人察覺不對,下令徹查,當真不會發現下毒的竟是他的乳母。

乳母自覺不能活命,在侍人闖門前自縊身亡,沒留下只字片語,線索就此斷絕。

羊夫人雷霆震怒,服侍公子鳴的人全部拿下,並從羊氏借兵圍住公子府,不許任何人進出。

病中的羊皓得知此事,強撐著給羊夫人寫信,並讓羊琦代自己拜訪範緒和欒會,請他們幫忙上疏郅玄,請君上早日歸國。

宦海沉浮數十年,見證兩代國君登位,清楚圍繞繼承人的慘烈爭奪,羊皓深知情況兇險,萬一他撐不住,國君又不在都城,公子鳴恐性命難保。

羊夫人查不出幕後真兇,他卻一清二楚。

這是原氏內部爭奪,按照氏族規矩,粟虎等人輕易不會插手。要想擺脫困境,必須請國君施壓。

為此,他不惜向範緒和欒會低頭,希望對方看在同為六卿,早年也曾並肩作戰的情分上幫他這個忙。

“記住,君上歸來前不可信任何人,尤其是原氏宗人!”羊皓靠在榻上,一場大病耗盡精氣,讓他看上去蒼老十歲。

“諾!”

羊琦急匆匆從草原趕回,剛一到家就面臨嚴峻形勢。情況萬分危急,容不得他遲疑,必須遵照羊皓指示行動,才能保住公子鳴,護下羊夫人。

公子鳴中毒一事,羊夫人告知羊皓,後者卻封鎖消息,沒有對外透露,連範緒欒會都不知詳情。

不是羊皓故意隱瞞,而是他無法相信任何人,除了郅玄。

他必須給外人制造假象,公子鳴平安無恙,因受寒在府內調養。如此才能使幕後人投鼠忌器,懷疑毒藥無用,盡可能拖延時間。

“君上快回來了吧?”

羊皓飲下湯藥,口中已嘗不出苦味。

他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之所以強撐到今日,為的是能再見郅玄一面。只有見到國君,才能確保羊氏平安,才能保住羊夫人和公子鳴,他才能放心去死。

如果君上需要,他會讓自己有另一種死法。作為撬開原氏的引子,足能讓君上記住這份情意,他也算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