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第2/2頁)

戰車出營前,戰馬銜枚,韁繩必須裹布。

華蓋下的彩寶俱被遮擋,行進間素色翻卷,布幔飛揚。

臨近傍晚,日輪西沉,最後的光芒灑落大地。極目向西,可見紅霞漫天。

王宮中奏響禮樂,樂聲恢弘莊嚴。

太子淮的車駕行出宮門,駕車者揮動韁繩,車輪滾滾向前。車後跟隨五百甲士,在城內血戰中脫穎而出,是私兵中的佼佼者。

禮樂聲遙遙傳來,國君們準備就緒,整裝待發。

無需調度,各國戰車有序排成長列,以四大諸侯為尊。

不同於入城之日,出城祭祀無法走四門,四位國君必要分出先後。

東梁侯十分自覺,知曉自己實力不濟,自動自發站在末尾,半點沒有上前爭搶的意思。至於世人看法,梁霸並不十分放在心上。不過他有底線。背後議論無妨,別鬧到他的面前。膽敢當面對他指指點點,他會讓對方知道,東梁的真正實力究竟如何。

東梁侯主動退出,余下三人要分出高下,以實力論,當以西原侯為尊。

郅玄實力最強,年齡是硬傷。本有意謙讓,請北安侯先行,後者卻沒有接受,表示規矩不容打破,實力擺在眼前,強就是強,沒有退讓的道理。

“先行!”

北安侯主動讓出首位,看重的是郅玄的實力。

趙顥身為兒子,不好和親爹搶,唯有退後半個馬身,位在第三。

這個順序有些出人意料,卻又顯得合情合理。

郅玄不是瞻前顧後的性子,見趙顥對他頷首,確認北安侯不是口是心非之人,當即接受對方的好意,登上戰車行在最前。

北安侯性情豪爽,最不耐煩優柔寡斷縮手縮腳之人。郅玄的果決恰合他意,不由得滿意點頭。

“當仁不讓,一國之君當如是!”

聽到父親的評語,趙顥與有榮焉。

不料想,北安侯突然轉頭,目光落在趙顥臉上,鄭重道:“我兒,切記為父先前所言。”說話間,視線掃過東梁侯,刻意停頓兩秒,“東梁侯容貌甚好。”

趙顥面無表情,順著北安侯的目光看向身後。

被這對父子盯著,如同被兇獸鎖定,鐵打的硬漢也會腳軟。

東梁侯頓覺頭皮發麻,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寒意從脊背躥升,整個人似要被凍僵。

為何這樣看他?

他做錯了什麽?

東梁侯仔細回想,猜不透是哪裏惹到這對父子。越想越是費解,雙重壓力下,內心陷入焦灼,偏又無法開口詢問,當真是無奈又憋屈。

對於身後的眉眼官司,郅玄仿佛一無所知。即使是察覺到,出於對危險的預判,他也要當做不知道,什麽都沒看見。

很快,太子淮的車駕出現在長街上。

以郅玄為首,諸侯車駕逐次跟隨。

國君之後是大氏族,再之後是王族。中小氏族位在最後。太子淮的車駕已經行出城門,隊伍中段尚在城內。

第一場葬禮祭祀,王後和王族女眷皆不參與,孩童也不在其中。

自第二場起,王族全員都要在場,隨主持祭祀的巫一同念誦祭詞,連續八場,場場不落。

太陽完全沉入地平線下,祭台四周火堆點燃。火光沖天而起,烈焰熊熊,吞噬第一批投入的犧牲。

四大諸侯先後離開戰車,步行到祭台四面,在引領下就位。其余諸侯位在四人之後,分東西南北佇立,表情莊嚴肅穆。

祭祀開始前,郅玄抽空打量眾人,將眼前的面孔和掌握的資料逐一核對。

情報的印象過於刻板,遠不如親眼所見。文字的描述和真人總有偏差,有的更是相距十萬八千裏。

以漠侯為例,在郅玄的印象中,這位國君能屈能伸,動輒掛著淚水嚶嚶嚶,該是一個弱小可憐無助的形象。事實恰恰相反,這是一個身材魁偉,容貌英俊的偉男子!

郅玄見過漠夫人,將兄妹倆進行對比,發現兩人的眉眼確實有幾分相似。只是漠夫人輪廓柔和,漠侯更顯剛正。

想到這位壯漢滿臉委屈,動不動就抱大腿嚶嚶嚶,郅玄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畫面太美,想想都不寒而栗。

對隔三差五被嚶嚶嚶的北安侯和前代東梁侯,郅玄不禁肅然起敬,內心深表佩服,當真是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