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第2/3頁)

東梁侯想破頭都想不明白,無往不利的手段為何在郅玄身上屢屢失效。非但得不到半點好處,反而會反噬自身,讓他陷入困境,左支右絀,如困獸一般。

氏族們到時,東梁侯已經坐在案後,滿臉陰沉之色。

此舉不合禮儀,眾人卻沒心思多想。當務之急是如何守住都城。真被郅玄攻破,哪怕對方不入城,也會讓東梁國顏面盡失。

“君上,臣請出城,言說西原侯!”一名上大夫出列請纓。

西原國大軍逼近城下,探馬數次回報,暫時沒有發起攻擊的跡象。城內氏族私下裏商議,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設法讓對方休兵,最好不到走到攻城那一步。

聽起來是異想天開,可不努力一把,沒人願意放棄。

說不定事情能成呢?

只要能保存家族,不使自己淪為笑柄,他們願意接受任何條件,包括……眾人的視線掃向國君,目光微閃,晦暗不明。

察覺到氣氛不對,東梁侯心中一凜。他忽然間明白,郅玄因何耗費大量心思,讓世人相信戰端因自己而起。

上大夫還在等待東梁侯的決定,後者卻已打定主意,不會允許任何一名氏族出城。

“死守!”

兩字出口,群臣大嘩。

“君上!”眾人無法保持鎮定,看向東梁侯的目光震驚且不滿。

“我言死守。”相比群臣的慌亂,東梁侯反倒平靜下來,“豎子狡,然言出必行。其言攻城,諸君以為能輕易更改?”

氏族們沉默下來。

“死戰,損其士氣軍威,尚有轉圜余地。如不戰,怯懦之名傳遍諸國,我與諸君還有何顏面存於世?”

東梁不是小國,而是四大諸侯國之一。

今日之前,只有出兵他國,哪裏會被兵臨城下,逼到如此境地?

東梁侯和氏族們十分清楚,戰事上節節敗退事出有因,絕非東梁國軍隊的真正實力。郅玄和粟虎等人也是心知肚明。

郅玄太會挑選戰機,又以檄文定下戰爭基調,以有心算無心,即使不是東梁國,換成任何一個諸侯國,哪怕是北安國,都未必有太好的應對辦法。

東梁侯最初沒想明白,整個人困入迷霧。如今身處困境,大腦反而清醒。

這場國戰發展到今天,軍勢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實是攻心。

郅玄太會計算人心,從東梁國到中都城,再到各諸侯國,他仿佛能精準把握目標對象的心思,總是能先對手一步作出預判,從容進行安排,堵死東梁侯扭轉局勢的道路。

東梁侯不想承認,但也必須承認,光是這份心思,他拍馬難及。

想明白之後,東梁侯料定尋常的手段對郅玄不適用,真想解開困局,只有真刀真槍靠實力拼殺。

唯有展示出東梁國真正的軍威,才能獲得平等談判的機會。如若不然,東梁國不滅也會就此淪落,祖先創下的榮耀都將蕩然無存。

要做到這件事,必須氏族們同心同力。

東梁侯握有軍權,奈何三軍內部勢力繁雜,如犬牙交錯,無論哪個環節出錯都將影響到整個戰局。

“戰有生,不戰必死!”

東梁侯斬釘截鐵,揭穿所有僥幸。對氏族而言,如巴掌扇在臉上,卻也振聾發聵。

多數人開始明白,他們之前的幻想都是奢望。事實正如東梁侯所言,展示出實力方有談判休戰的可能,避戰是懦夫之舉。西原國不會就此停止進攻,他們更會被各國看輕,此後被同階層排斥,家族根基都會動搖。

“君上,臣等請戰!”

想清楚後果,卿大夫很快清醒過來,不再一味想要求和,而是按照東梁侯的意思,準備調集私兵加入守城。

“善!”

之前一盤散沙的朝堂,終於在這時凝聚起來。

東梁侯掃視群臣,正準備做進一步安排,忽有人來報,西原侯派使臣到城下,帶來親筆手書,欲當面轉交東梁侯。

“宣!”

戰前派遣使臣不多見,郅玄到底有何打算,東梁侯想不明白。但人既然來了,為搞清楚原因,他也要見上一面。

使臣乘竹籃入城,很快被帶到東梁侯面前。

來者是範氏子,此前加入新軍,在首戰斬首三級,立下功勞。此次郅玄派人入城,他主動請纓。面對東梁侯和滿朝文武,絲毫不見緊張,入殿拱手行禮,動作行雲流水,盡顯氏族公子風雅英姿。

“我君親筆,請君上過目。”

竹簡送上,東梁侯親自展開。

上面寥寥數語,卻如石破天驚。

郅玄明言將於明日攻城,連動手的時辰都寫得一清二楚。

“攻四門,三日必下。”

算一算時間,正是三月期限的最後一天。

郅玄言辭狂妄,如此張揚傲慢,明擺著挑釁。哪怕早有準備,東梁侯也禁不住怒火上湧,後槽牙磨得咯吱做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