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2/3頁)

唯一的保命辦法就是將事情死死瞞住。就算事後發生不測,他一個仆人,不死頂多再被賣,和如今又有什麽區別。若是能被賣到公子玄手下,那還是他的運氣。

家仆又被裝進口袋,由甲士送出城。其後還給他馬和行李,還額外給了他半袋熟麥。

抓著裝有熟麥的袋子,家仆動動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和甲士一同出城的侍人袖著雙手,道:“糧給你路上吃,當知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事情辦成,許你投郅地。”

家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確認,直至侍人變得不耐煩,才終於相信自己遇到了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當即不再遲疑,將熟麥背在身上,躍身上馬,快馬加鞭向西都城飛馳而去。

他要盡快將事情辦好,然後設法將家人帶出西都城。能投郅地,簡直是潑天之幸。他要牢牢把握這次機會,絕不能有半點疏忽和僥幸。

仆人離開後,甲士和侍人準備回城。不想遠處行來一支隊伍,由邑大夫和兩名村為首,遠遠望見他們,立即揚聲呼喚。

侍人和甲士停下腳步,循聲望去,看清逐漸走近的隊伍,都是滿臉驚訝。

這支隊伍有兩百多人,除了邑大夫、村老和五十名手持棍棒農具的庶人,其余都是生面孔。

這些外人衣著古怪,大多面黃肌瘦、貌似是野人。

侍人和甲士不能十分確信。

比起他們認知中的野人,這群人有很大不同。尤其是被擡在木架上的老人,灰白的頭發十分稀疏,卻在頭頂梳了發髻,撇開身上的獸皮,怎麽看都像是國人裝束。

兩只隊伍靠近,邑大夫走上前,向甲士和侍人出示一枚破損的玉,並向兩人講明遇到這群人的經過。

“兩人攜玉和陶入村,遇人就言要為公子牛馬。”邑大夫說到這裏,招手讓背著藤筐的芒靠近,掀開蓋在藤筐上的草席,露出裝在裏面的東西,“他們還有青銅器!”

看到藤筐中的物件,侍人和甲士均神情嚴肅。

青銅器珍貴,尤其是眼前這幾件,明顯是氏族之物,連國人都未必能用。

這些人是什麽身份?

“他們口稱能制陶器,還能鑄造青銅器。我讓人收了他們的武器,帶他們來見公子。”

邑大夫三言兩語說明事情經過,還將收上來的武器遞給甲士。

比起精美的陶器和青銅器,這些武器就顯得粗制濫造,主要以木頭、石頭、野獸的牙齒和腿骨為原料,在石頭上打磨鋒利,再用藤蔓和幹草捆綁。

甲士握住一柄石斧,試了試重量,就遞還給一旁的庶人。

“公子正在城內,隨我來。”

邑大夫下令整理隊伍,跟在甲士身後入城。侍人則先一步返回,將事情稟報郅玄。

一行人走進城內,引來眾多圍觀。

街邊的屬民紛紛停下腳步,好奇大量這兩百多人。不明白為何要讓這群野人進城,還是由甲士和邑大夫帶領。

“看樣子不像是逃犯。”

“為何讓他們入城?”

“莫非是抓捕的奴隸?”

“不像,沒捆繩子。”

屬民議論紛紛,被議論的對象則低著頭,顯得十分局促。

除了為數不多的幾名老人,這些人中的大部分自出生就生活在山谷,很少接觸外邊的世界,遠遠望一眼村莊就是極限,哪裏見過城池,更不用說進到城內。

即使是老人,看到如此整潔的街道和房屋,對比記憶中的都城也是震驚不已。

藏在山谷中幾十年,外界變化竟如此巨大?

當初的陶城就以幹凈整潔聞名遐邇,城內地下還藏著不傳之秘。可比起眼前的城市,除了獨有的管道,陶城簡直是不值一提。

隊伍穿過街道,遇到去而復返的侍人。

侍人傳達公子玄的命令,沒有讓他們去公子府,而是集中起來,去往一處未住人的奴隸坊,洗澡更衣,用些飯食。

“公子有令,換下衣物不留,全送去城外焚燒。”

之所以下這道命令,不是郅玄不近人情,而是為了城內的衛生情況考慮。

入冬以來,城內正抓緊消滅虱子和跳蚤。桑醫和巫醫配制藥包,浸泡到熱水裏,能有效去除這些惱人的小蟲子。

在公子玄的命令下,全城上下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泡澡活動。泡完之後還要用篦子梳頭。家中孩子多,父母實在忙不過來,索性直接給孩子剃光頭。

在父母的努力下,城內陸陸續續出現不少小光頭,各個鋥光瓦亮,跑鬧玩耍在一起,堪稱新城一景。

當今世人奉行實用為主,尚無“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損毀”一類的說法,剃頭自然不是什麽大問題。

全城的除虱工作初見成效,自然不能因為這些人的到來功虧一簣。

在兩百多人尚未明白過來的情況下,就被奉命前來的奴隸剝個精光,挨個送入熱水池中,抄起刷子刷得幹幹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