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月光鞭笞我

耿一直最近忙得連軸轉,他百忙之中抽空和我見了個面,竟然約在了鼎潤門口的——他的座駕裏。

下班後,我拉開瑪莎拉蒂的車門,耿一直趴剛剛在方向盤上,睡眼惺忪地擡起頭,臉上壓的全是印子。

“禿,你來啦。”他吸溜吸溜口水,抹了把臉:“快進來,車裏開空調了,別把冷氣放跑。”

我坐進車裏,問:“困成這樣?”

“知道什麽叫夙興夜寐嗎?全首都你找不到第二個比我更敬業的二十八歲副總了。”

“升職了?”

耿一直嘿嘿樂了:“低調,低調。”

既然這麽忙,我還挺納悶他找我有什麽事。這麽多年的交情,社交平台一直有聯系,並不會因為一段時間不出來見面就生疏。

耿一直手指一指,我順著看過去,後座放著一個體積不小的紙箱。我有點創後應激,差點以為這二百五也送了我一箱裙子。

耿一直吹了聲口哨,道:“你的生日禮物。”

可我生日在七月,距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耿一直看出我的疑惑,解釋說:“我明天下午要飛北歐出差,可能一去就是兩個月,怕萬一趕不回來提前送你。別太感動。”

我歪過頭打量:“這麽大個兒,什麽東西。”

“我前段時間剛認識一朋友,家裏藏了不少這個玩意,我就弄了一個回來,你回家拆開看看就知道了。”耿一直吹了個口哨:“我晚上在南邊有事,順道把你和禮物一起送回家。”

說著,車子緩緩啟動。

剛開出三百米,裴雁來給我發了微信,消息非常簡單,就一個“?”。

我連忙回頭,但什麽人影都沒看見,又轉過來,把事情始末簡短解釋了一下。

我動靜大,耿一直注意到我的異常,納悶問:“禿禿,你幹嘛呢?脖子抽筋了?我後備箱裏有筋膜槍,你要不要拿來突突一下。”

“……”

看著耿一直西裝革履人模人樣地缺心眼,我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只同情道:“你專心開車。”

回家,我找了把美工刀,在客廳把箱子拆開。

裏面竟然是一台老式唱片機,耿一直還在箱子裏塞了不少唱片。

我覺得新鮮,但唱片機在合租房裏用會擾民,又裝回紙箱收了起來。

但沒想到,第二天下班回家,紙箱被人拖到樓道裏,大剌剌地敞開。隔壁的程序員正蹲在旁邊,一張一張翻著唱片。

“喂。”我面無表情:“把東西放下。”

程序員被抓包也臉不紅心不跳,他挑挑揀揀抽出兩張粵語唱片,殼子上被他沾上了辣油:“哥們兒,女朋友家裏挺有錢吧?這兩張,黑膠的,市價單價兩千,我最近對這個很感興趣,想出六千收掉,你考慮考慮?”

我把唱片奪走。他噸位重,但力氣不大,被我扯得一個趔趄,差點撲在地上。

“不考慮。”我把箱子重新封上,抱起來:“你不挑賣主,但我挑買家。”

我抱著箱子就要下樓,程序員站起來嚷嚷。

“我操,你以為你找到富婆就能實現階級跨越了啊?牛逼什麽啊?你他媽看不起我你搬出去啊。”

我站定,轉過身。或許是我本來就長著一副不好招惹的兇相,沉下臉很能唬人。

那對情侶的房門開了條縫,大概是聽到這邊的動靜,但兩人沒出來湊熱鬧。趨利避害是動物本能,幫扶不是誰的義務,我不會因此怨懟。

“要滾也是你滾,”我改主意了:“我跟你耗。”

我在裴雁來面前可以做待宰的羔羊,但我並不吝嗇對其他人露出醜陋的獠牙。

程序員摔倒時手機從口袋裏滑出來,我腳尖一歪,就沿著樓道滾下去。屏幕沒碎,但滑落的過程誤觸開了鎖,一閃而過一張模糊的照片。

我沒看清楚,但直覺不對勁,程序員卻飛撲上去把手機撿回來:“你他媽幹什麽你?”

沉默幾秒,我撞開他的肩:“讓讓。”

我抱著箱子站在明築雅閣門口,因為忘記拿進出的身份卡,只能歪著腦袋,把手機夾在肩膀和頭之間,給裴雁來打電話。

電話沒響兩聲,就被他掛斷了。我還沒來及再打一個,身後就傳來鳴笛聲。

是裴雁來的車。

“你去梁老板那兒了?”

裴雁來穿著黑色短袖和運動褲,身上有水汽,應該是剛洗完澡。他把車門鎖打開,懶懶地應:“嗯。”

從第一次入侵裴雁來私人領域起,滿打滿算兩周半,他房間裏我的東西卻越來越多了。

也不是在洗澡時看到一對牙杯和牙刷才有這種覺悟,昨晚我往合租房的洗衣機裏塞完臟衣物,打開衣櫃,發現可供換洗的衣服越來越少。

晚上十點三十分,客廳只開了兩盞昏暗的小燈,我在沙發上窩著快進看完半部“泰坦尼克號”,裴雁來和客戶打完電話,從書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