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水到渠成(第3/3頁)

他細細給她描寫裏頭的景色,還畫了一幅畫,蘇瓷打開看了,工筆細描,如詩如畫。

不過,他信上卻說:“其實也就那樣,和咱們看過的鄭南的西沙峽差不多了多少。”

之後,他每去一處,都細細給他描述,畫畫,然後挑選最後的葉子野花給她。

紅的,黃的,紫色,藍的,映著陽光,色彩斑斕。

只不過,他的信末尾總要貶低景色一番,說也就那樣。

等回來之後,他對她說:“今年景色不怎麽樣,據當地牧民說,明後年會更好呢。”

“我們明年或後年再去吧。”

他想方設法地安慰她。

蘇瓷把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微微笑:“好。”

最後,蘇瓷把他送回來的那些紅葉黃葉和幹花都收起來了,收進一個大箱子裏,挑最好的幾匣,連信畫一起,放在自己的妝台裏。

此刻燭光柔和,她輕輕打開匣子,一匣艷紅傾瀉而出,它們無聲靜靜地躺在裏面,但只要你打開來看,就會發現它的顏色是那麽地濃稠,滿得已經要瀉出來了。

……

那個千秋架,幾天後就裝好了。

冬日暖陽下,蘇瓷坐在這個簇新的千秋架上輕輕蕩著。

她越蕩越高,視線越過常青花卉,看見另一邊的庭院,楊延宗正在教兒子背書。

元寶這一輩從世字,大名楊世勛,他今年已經三歲多,虛歲四歲了,該啟蒙了。

元寶漸大,楊延宗也逐漸轉變成了嚴父。

他許多次和蘇瓷說,想再生一個兒子——家業太大了,孩子但凡平庸些都接不住,他大概有這方面的顧慮,想著有兄弟輔助會穩妥些,元寶將來也能輕松些。

可他和蘇瓷說吧,蘇瓷也沒辦法,懷上就自然生的,她手一攤,“我也想啊,可懷不上我也沒辦法啊!”

不過怎麽說呢,蘇瓷心態很佛倒是真的,最後一次她還瞪他:“感情不是你十月懷胎不是?”

那次之後,楊延宗就再沒提過了。

不過,他對元寶的教養就更嚴厲更精心了。

他想起她懷孕時吃的苦,也或許夫婦兩人命裏只有一個兒子了,楊延宗原來還想找老大夫來給夫妻倆調養一下的,但聽她這麽說過之後,他就沒再提過這件事了。

也沒刻意和蘇瓷提起,邀功表達愛意之類的,就默默把二胎的念頭打消了。

那只能元寶辛苦一些了,他必須把他老子的家業給接穩了。

這些的這些,還有許多,他背後對她的好,為她做過事,都是蘇瓷不知道的。

有點像潤物無聲,又有點像滄海桑田,變化雖大,但人在其中,卻不知不覺。

從前,楊延宗總是要求多多的,他付出一分恨不得要回兩分,跟討債似的。

但等到真正入心入骨深深愛上之後,反而沒了任何要求。

他默默對她好,一切都理所當然,若說唯一的期盼,就是夫妻長相守,她笑顏常開。

溫柔繾綣,細細無聲。

蘇瓷細細品味到這一份深愛。

時至今日,她不需要任何質疑,她很確定,楊延宗深愛著她。

這一份愛,褪去驚濤駭浪,如涓涓細流,在不經不覺間,密密包裹著她。

卻那麽自然而然的,給到了她由心而生的安全感。

若問蘇瓷愛不愛他?

答案是,愛的。

仿佛水到渠成,她感覺到了真正的安全,心防悄然無聲卸下,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的,一點一滴,他用他的愛,將短缺的那一部分保留,一點一點的填滿了。

蘇瓷沒有細品過這個過程,但當前幾日千秋架下,她驀然閃過那個“要是再來一次的話,還嫁不嫁他?”的念頭。

她的答案是,嫁的!

她的情,或許不如他的洶湧激烈,卻如同涓淙流水,不知不覺,悄然填滿。

她愛他。

和他愛她一樣。

陽光燦爛,孩子讀書聲郎朗,那個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映在她的晶亮的瞳仁裏。

她微微笑了起來。

蘇瓷歪頭,靠在千秋鏈子上。

水到渠成,自然圓滿,但他還不知道呢?

她想,她得找個機會告訴他。

不知道,他到時會怎麽樣?

大概會很高興很高興吧。

千秋一蕩,午後帶著陽光的風拂面而來,蘇瓷彎了彎眼睛,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