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外頭提著刀伏在荊棘叢後警戒的唐顯州幾人按捺不住,掉頭對任氏道:“夫人,標下等出去尋主子。”

任氏心裏發緊:“好,好,快去!”

唐顯州帶著兩個人出去了,但三人一去就沒有再回來。

按著焦慮又等了快兩刻鐘,留在洞裏的人再也等不下去了,連重傷的陳義渠都撐著石壁站起身了。

他們現在不加任氏季子穆就剩五人,其中四人傷勢是較重的,就剩一個輕傷戰力完全的,剩下的這人真是左右為難,他們心焦如焚欲出去找,可還有個任氏,他總不能把任氏一個人留下的。

任氏卻當機立斷:“我們都去罷!”

一來,萬一真遭遇追兵全軍覆沒,這個洞窟再隱蔽也早晚會被搜出來的;二來,更重要的,她此刻心如火燒,擔心季元昊安危,根本就坐不下去了!

一行人撥開枯黃的茅草,從那大叢的老荊棘後繞了出去,小心慢慢往前。

這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只剩不多的昏暗天光,山間密林暗影幢幢的,不好視物,但卻也對他們掩藏身形提供了很大便利。

他們就剩這麽最後一點人了,在明知很可能會有敵人的情況下,是斷不能莽撞的。

任氏雖然焦慮,但也沒法催促,只能咬緊牙關忍著。

這樣一路潛行,花了大約兩刻鐘的時間,他們終於找到了痕跡!

“前面!”

順風傳來血腥味,眾人心一緊,輕傷的梁再升急忙一躍奔了出去,大家緊隨其後!

只見平坦的崖頂,倒伏了一地的屍首,有黑衣死士的,也有他們的人的,一共七八具之多,梁再升伏地掰起地上兩具同伴的臉,“是侯正和叔束!”

一個是跟著季元昊一起出去的,另一個是第二批出去找人的,顯然兩撥人已經匯合了,與遁蹤追搜而來的黑衣死士展開激戰,現場血跡斑斑,戰況顯然極其激烈,這戰鬥的痕跡一路往東延伸過去。

梁再升陳義渠等人大急,立即就要遁蹤追過去,但回頭看一眼任氏,任氏退後幾步,把自己藏在崖邊的茅草和巨石的縫隙裏,急道:“你們快去!快!!”

現在可不是矯情推脫的時候啊,梁再升立即點點頭,和陳義渠等人急急往東邊追去了。

季子穆猶豫了一下,他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在陳義渠等重傷員都上了的情況下,他其實差不多能算一個重要戰力了,他擔心父親,但又放心不下母親,最後任氏一推他:“去找你爹,娘一個人可以的!”

“小心些!!”

“嗯!”

最後季子穆一緊劍柄,點了點頭,跟著梁再升等人一起疾奔而去!

崖上很快就安靜下來了,濃重的血腥味和屍體殘骸,北風呼嘯掠過坡上崖頂,不一會兒就吹得人通體冷冰冰的,任氏緊了緊外衣,屏住呼吸藏著,雙手合十祈求著,祈求佛祖保佑,保佑梁再升等人及時趕到,季元昊平安無事!

她信佛,不知不覺是跪了下來了。

祈禱了許久,北風越吹越冷,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邊小心往東張望,一邊小心翼翼再往裏頭挪一挪。

任氏藏身的這個地方正是崖邊不遠,草木荊棘十分豐茂,在靠近崖邊那一側還有七八塊巨石,巨石之下,則是一個非常傾斜的高坡。

這個位置不但利於藏身,擋風也挺好的,任氏冷,就往更裏頭的兩塊巨石之間退去,她也謹慎,撿了根枯枝,一邊小幅度敲打,一邊用另一只手摸索著,護著肚子慢慢往後挪。

但她摸著摸著,忽然摸到一塊冷濕粘稠的東西,觸感……像血液!她心跳驟然漏了一拍,急忙低頭望過去!

還真是!

只見一塊半掌大小的血跡落在草叢底下的沙地上,和沙子混合成了黏膩褐紅一塊,看形狀卻像是人從半空一掠而過退向陡坡方向,在空中噴濺下來的!因此並沒在草叢和崖邊留下什麽踩踏戰鬥痕跡。

任氏急忙拔開草叢,果然是!長長一行噴濺而出的血跡,從大到小,甚至一些草葉上都濺有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眼尖,在最大血跡不遠處發現了一點白色的東西,任氏伸手一夠,一看,赫然竟是季元昊懸在腰間的玉佩!

這塊玉佩,還是今天早上她親手給他系上的!

玉佩之上的四喜結被人一刀削成兩半!鮮血染紅了這塊羊脂般的白玉佩。

任氏大駭!急忙跟著血跡爬了幾步,趴在崖上往陡坡下張望,她急忙回頭,可是梁再升等人早已遠去,身邊僅剩冷風呼號。

狂風吹散厚重的烏雲,隱蔽的月盤露了出來,山間的月色很亮,也不知是不是任氏的錯覺,她感覺自己似乎聽到一點兵刃交擊的聲音,余光看見高坡之下往南的方向有銀光閃了一下!

她瞪大眼睛,死死瞪著那裏!

……還真不是錯覺,等了一會,再次有微微的銀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