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2/3頁)

“半截書,你輪回路斷了啊。”寧時亭看見的是圖畫,焚流卻仔細確認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古書中寫三世書空頁即不在六道之間,半頁即為輪回路斷,沒想到真的有……”

寧時亭靜默不語。

“你上一世也是鮫人。”焚流震驚過後,即刻為他解卦,“因為做了什麽事……或許不是你本意,但與你有關,欠下了上千條人命怨債,不能往生。你看,這個男人,他對你很重要。這件事和他也有關系,你與這個男人,是相生相克的關系,飛蛾逐火,說的就是你對他,或者他對你……”焚流說。

寧時亭淡淡地笑了笑:“是我對他。您解得準。”

時至如今,自己那隱秘難言的過往被一卷古書娓娓道出,寧時亭沒有難堪,卻反而覺得是某種解脫。

他輕聲說:“我不看前世,不看來生,只想知道這輩子應當如何。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做,才對得起我負的那些人。”

三世書接著簌簌憑空翻動起來,停了下來。

他這一世是完整的。

圖畫正常分上下闋,上闕的圖卻讓人摸不著頭腦,畫的是一處斷崖殘月、一個精致的酒杯、一顆剔透的聖物寶珠。

看到這幅圖的時候,寧時亭整個人都僵了僵。

這幾幅圖他都認出了是什麽東西——第一個是靈山永月,第二個是他上一世被掐著脖子硬灌下去的那杯毒酒,最後是避塵珠。

“判詞:雖然苦傍身,三劫有人替,不死自己死他人。”

“這……”焚流看見盤此番,也哽塞了一下,隨後輕聲解釋:“你命裏有這三個大劫,早年過得也很辛苦,但是……有貴人對你好,是會為你擋災的。三個劫難全擋過了,你平安無恙,但你的貴人會死,反過來也是這樣,你與他的命……很奇怪,這個貴人和你上輩子的貴人好像不是同一個,但命裏的生克卻轉移到了這輩子這個人身上,他……”

“不用說了,我知道是誰。”寧時亭覺得自己喉頭有些澀,連帶著胸腔也酸疼了起來。

他想起雪妖之亂時的顧聽霜,少年人為他豁了命,被狼群背回來放在床榻上,仿佛一睡就要去向永遠。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後面呢?”

“下半闕我看看。”

視線下移,下半闕的圖畫是他自己。一個人,一匹狼,坐在海岸邊。

圖畫畫的人影很小,不知道背後是什麽寓意。

這幅畫裏沒有顧聽霜。

“判詞是,”焚流輕聲念,“心願得償。”

比起上半闋的明晰,下半闕顯得捉摸不定——未經歷之前,一切都是虛言。

寧時亭輕聲問:“三世書裏所述命運,是全然定死的嗎?”

“判詞定死,那就定死,如說一個人火劫而亡,那麽此人必定死在火難中。”焚流看出他的憂慮,像是察覺到什麽不對,想要改口安慰道:“所以這個……不死自己死他人,都是有可能的。還有可能就是,我揭三世書的功力趕不上師父,命數這種東西,誰說得準。法器尚有失靈的時候,三世書也不一定作的準。”

“我知道了。”寧時亭站起身,隨後俯身,認真地對她拜了一拜,“謝謝師姐,我想知道……能替別人看三世書嗎?”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現在恐怕不行,因為需要燒掉本人的一些頭發才能成的。”焚流說。

寧時亭笑了笑,又低下頭輕輕說:“那便算了。”

“看我的也知道,如果沒有我,他會有好前程好命數的。”

*

焚流留他在山上住一晚。

“雖然你來路奇怪,我也解釋不了你和師尊的關系,但這個地方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你是客人,我至少應該留你一晚。”焚流說,“想住多久都可以,還有師尊留下的那些古籍與功法書,如果你有需要,也都可以拿走。我資質不佳,香道不能大成,半桶水的水平也不願收徒敗壞師門名譽,有個人來傳承也是好事。”

寧時亭將自己身上剩下的所有返魂香,全部送給了她。

焚流起初不肯要,寧時亭輕輕說:“我欠師門的。師父曾說要我將四大神香復原於世,如今做出來了,他不在了,師姐有心就收下吧,這是我唯一能盡的孝道了。”

寧時亭記憶中自己的臥房是個小倉庫,焚流說:“這裏小,也偏,都不方便。”

寧時亭笑著說:“沒關系,我以前……我記憶中,是該住在這的。”

山門清幽,寧時亭身體不舒服,也憊懶起來,一住就是好幾天,閑下來的時候幫焚流打掃、打水,隨後就是去步蒼穹的書庫裏慢慢整理、登記他的遺作。

沒人知道他來了這裏,晴王的青鳥或許也無法找到他。

住到第五日時,外邊大雪,水井結了冰。

寧時亭清晨起身去山下溫暖一點的地方打水,卻在山門附近聽見了不同尋常的喧鬧聲,仿佛有人在強闖陣法,飛沙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