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月牙帶來的消息,是聽書並不在百裏府中,它沒有找到人,又暫時不會化人形打探,害怕寧時亭的書信中有什麽重要的秘密內容,於是先銷毀了,再趕回來找寧時亭。

寧時亭不知道聽書去了哪裏,聽書這個小孩從來不用法器,走之前也不肯再見他一面。

他不知道他現況如何,這樣總是一根刺刺在心頭,夾雜著擔心和悵然,燜成深傷。問也問不了。

好在另一個消息同時傳來,說是百裏鴻洲應仙帝部署,不日將要再來一次西洲。

此時距蘇越被殺不過過了兩三天,仙洲飛書極快,晴王一脈現在面臨著仙帝問責、各方交代,十分繁忙。

寧時亭稱病期間也在不停地寫奏折,這邊派了月牙前去問聽書的情況,另一邊直接上書,詳細清楚地闡述了自己在仙洲遇到殺手襲擊的事情,希望仙帝可以徹查。

這個舉措讓蘇家恨得牙癢癢,仙帝正是對晴王府有意見的時候,被仙後枕頭風一吹,也只批了一個“改日再議”,匆匆加強了西洲的邊防了事。

書房中,顧聽霜一封一封地看著寧時亭桌案上的奏折。

寧時亭裹得厚厚的坐在他不遠處,懷裏抱著一團毛茸茸小狼,面前是一盞濃黑的湯藥。

他聲音啞了不能說話,就算是說,也只是輕輕淺淺的氣音。

他低聲在另一邊說著,顧聽霜就幫他寫。

寧時亭上次已經大病過一次,這次手上被刺客傷到的地方還沒好,眼看著又是要大病一場的趨勢。

寧時亭養病沒時間陪小狼玩,小狼就溜過來找顧聽霜哭鬧,惹得他不勝其煩,幹脆過來幫寧時亭做事。

起初是寧時亭說,他寫。後面顧聽霜知會了關竅,懶得問他了,自己照著寧時亭辦事的風格去寫,再擡頭一看,寧時亭就已經睡著了。

他對他不設防,顧聽霜也就心安理得地默認了這份信任。因為最近晴王府受到了仙帝關注的原因,有史以來所有的奏本都要整理出來,匯報成冊。

其中有不少是寧時亭以前寫給顧斐音的,有時候還會有顧斐音給寧時亭的批復。

翻到最近幾個月的,倒是都很正常。寧時亭是再普通不過的臣子口吻,顧斐音有時回,有時不回復,不過回復也是口吻冷淡的“知道了”之類的語句。

越往前翻,就越來越不對味兒。今年以前的奏本,只要是寧時亭報給顧斐音的,就總是會有意無意地多出一些沒用的句子。

什麽“臣願赴湯蹈火”、“臣定不負殿下所望”、“望殿下愛惜身體,安好”等等,字字句句都是掩藏的含蓄心思。

顧聽霜擡頭看了一眼正在打盹兒的寧時亭,鮫人的睡顏柔美安詳。

他覺得自己的牙齒有點泛酸。

再往後翻,又冷不丁翻出了一封顧斐音給寧時亭的信,顧聽霜看到後先是一愣,而後想都沒想,直接把這封信甩開了。

那是一封情信,顧斐音夾在某本給寧時亭回書的奏折中的,上邊寥寥幾句,全是帶著一些旖旎意味的調笑。

是……艷詩。

“還愁不是新人料,腰肢九系如何抱?”

“如何抱,柔入無骨將又驚靠。”

“桃花深徑一通津。”

紙張四散,偏巧有一封落下後打在了寧時亭頭頂。

他本來睡眠很深,小狼也跟著一起打盹兒,可是小狼這個時候被驚動了,擡起頭想要咬住其中一張,一動一扭,又把寧時亭吵醒了。

顧聽霜看見寧時亭動了,眼疾手快伸手將那幾頁紙張撈了回來,趕在寧時亭睜眼之前塞進了袖子中。

寧時亭睜開眼,眼尾紅紅的帶著朦朧水光:“?”

顧聽霜感覺有點難以直視他的眼睛:“沒,沒什麽,你睡你的。”

寧時亭不疑有他,本來就困,聽他這麽說後又接著睡了。

眼睛閉上,睫毛長長。

顧聽霜復又挪回視線看他。

鮫人身體柔軟,他感受過了。這兩日和寧時亭同床共枕,第一天他扣著寧時亭的腰睡的,感想就是鮫人的確很軟,軟得他偶爾會忍不住想要試著掐一掐,看看能不能掐到骨頭。

寧時亭又這樣瘦,腰也很細,這是沒得說的。

他父親,會這樣擁抱寧時亭嗎?

至於後面那句“桃花深徑一通津”,顧聽霜看不懂,理所當然地想作了寧時亭的嘴唇。

他又去看。

寧時亭微微歪著頭靠在座椅上,小狼被驚醒後換了個姿勢趴在他胸口,毛茸茸的腦袋拱在寧時亭的下巴上。

寧時亭的嘴唇很潤,也或許是鮫人的原因,水潤柔軟,淡紅的顏色。

這顏色說起來倒是沒桃花那樣粉嫩,但是如果比成桃花,倒也不是不可以,看起來也十分溫暖甘甜。

他父親,會這樣吻寧時亭嗎?

顧聽霜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他發現自己想象不出來他父親和寧時亭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