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3/4頁)

伏案忙碌的男人擡起頭來,將手中的鋼筆擰上蓋子,看著她,問:

“在諾爾頓家的這些年,你感到過痛苦嗎?”

鹿言在他對面坐下,拿起桌上的那壺熱茶,替他倒上了一杯。

她將白瓷杯放在他眼前,隨後擡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

“我很痛苦。”她回答。

他不置一言,她便又道:

“但我很喜歡伊麗莎白,我也很喜歡那件婚紗。”

她側頭看向窗外,平和地說:“我還喜歡在每個下雪天,聽老威廉講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他便難得地展露了笑顏。

“謝謝你。”

他對她說,聲音頭一次這樣溫和。

“有你在的這幾年,我稍稍體會到了,日子也可以不那麽孤獨。”

鹿言回過頭來,對上他的視線。

他卻擡起手,向她微微示意那道門。

“去吧,還有人在等你。”

鹿言頓了頓,片刻之後,還是起了身。

她走向書房的那道門,在推開門之前,回頭看了他一眼。

“諾斯維亞,感到疲憊的時候,就停下來吧。”

而他只是看著她,輕輕一笑,並不回答。

鹿言收回視線,推開面前的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卻陽光明媚,風和日麗。

有人倚在一輛重型機車前,雙手環抱在胸前,看見她也只是側過身,拿下了一個頭盔。

鹿言彎了彎唇角,走上前,接過了他的頭盔,戴在頭上。

這一次,她沒再跟他搶駕駛權,順從地坐上了他的車,輕輕握住他的腰側。

而他只是一言不發地發動了引擎,向前方駛去。

一路的風景飛快掠過,樺國繁華的鬧市街頭,陰雨綿綿的異國深夜,燈紅酒綠的炫目,和他身上暖和的體溫。

鹿言將頭靠在他的背脊,感受著迎面而來的冷風,也有了一頃刻的祥和。

直到目的地抵達,他停下了車,單手抱著她的腰,將她放到了地面上。

身後是安靜停靠著的雪白電車,而她摘下頭盔,看著他的眼睛,許久才肯說一聲:

“我走了。”

他扯了扯嘴角,無言地將她頭發揉了揉,便拿過她手裏的頭盔,轉身坐上了車,將頭盔戴上。

重型機車的引擎低鳴著發動,他擰著車把手,在離開之前,終於開口:

“下次再看到人死了,記得離遠點。”

話音落下後,他的身影揚長而去,風掀起了她的長發,不帶走任何。

鹿言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夕陽西下,才回過神,走進了電車。

她在空無一人的車廂長椅上坐下,許久之後,一道修長的身影走進電車,在她的對面落座。

他抱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一刻不停歇地敲打著鍵盤,只有金絲邊框的眼鏡上,倒映著一點熒光。

電車緩緩啟動了,鹿言坐在長椅上,看了他很久。

直到站台就快到了,他才擡頭看向她。

“不必掛念,我已經做了我想做的事,所有的。”

電車緩緩停在終點站,鹿言頓了頓,還是從長椅上起了身。

她走向車門,在下車之前,擡頭看了眼他的臉。

“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她說著,不介懷他的毫無回應,走下了車。

身後的電車消失了影蹤,鹿言仰起頭,繼續往前走。

她走過了綠蔭小道,走過了長長的斜坡,走進了安靜的住宅區,最後停在了那棟洋樓的大門外。

而門外站著一道身影,他擡起頭來,看向了她。

鹿言走上前,想說什麽,他便已經微笑著開口,聲音依然那般包容。

“一路順風。”

一如當年,在機場登機之前,他對她的道別。

鹿言張了張嘴,僅僅只是一個遲疑,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院子外面的大門緩緩打開,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了進去。

穿過院子,走上台階,推開那道虛掩的大門,鮮活的世界與嘈雜聲立刻湧向了她。

端著一大碗湯的黎蓉從廚房裏出來,看見她就笑著說:

“回來啦,快洗手吃飯。”

餐桌的主位上,鹿振軒端坐著看報紙,鹿雪在他旁邊布置碗筷,聞言也看了過來。

“你傻站著幹什麽,快去洗手啊。”她對她說。

鹿言怔了半晌,才點點頭,走進了廚房去洗手。

剛洗完手,又有三個人從樓上下來,第一個人一看到她,就過來揉了一把她的頭發。

“怎麽一段時間不見,你還長高了。”

二哥笑眯眯地說了句,被大哥趕去廚房洗手,而斯斯文文的三哥湊到她面前,神秘兮兮地說:

“我給你帶了個好東西回來,待會兒上樓找我拿。你別讓爸看到了。”

鹿言就笑了起來,配合地點點頭。

餐桌上擺了滿滿一桌菜,一家人終於落了座,聚在一起吃了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