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4/5頁)
他們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論壇上那個名叫“路人甲醒了”的樓主。
沈年分析了她很長時間,從她第一次發相關的帖子時就開始盯著她,但她卻很謹慎,一點要緊的東西都沒暴露出來。
直到這一次因為時間緊迫,他們嘗試著聯系了她,卻收獲了一個驚喜。
拍攝現場,陸以衍不知疲倦一般,還在念那些台詞。
一旁的諾斯維亞終於開口道:“也許我們的方向還是錯了。”
原著的劇情並不可靠,這一點他們都印證過很多次了,就算讓陸以衍去重演原著裏的重要劇情,也未必能對他產生任何效應。
畢竟他大概率是真的沒經歷過這一段劇情。
鹿言握緊了扶手,卻固執地說:“再看看。”
她看過了所有人的結局,無論是諾斯維亞還是席江,又或者是沈年,他們的結局都是完整的,有始有終。
唯獨陸以衍的不是。
她只看到了他的結局,卻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走向那個結局。
後天性的臉盲症必然是因為腦部遭受了重創,可是無論是原著裏,還是陸以衍這一次的人生中,他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傷害。
鹿言莫名有一種直覺,陸以衍的臉盲症一定也是系統對劇情的幹預。
就像當初為了強迫她走完劇情,硬生生將音樂節那天的事情抹除,還幹預了整個世界的人對這件事的記憶。
這已經是明晃晃的犯規,可她卻毫無辦法。
而陸以衍究竟又經歷了什麽,才會讓系統幹預他到這種地步?
臉盲症,是分不清這世界上的人的模樣。
在患者眼裏,每個人看起來都是同一張臉,只能從別的特征來判斷他人的身份。
鹿言看著拍攝現場的陸以衍,慢慢收緊了手指。
它究竟是想讓他看不清這世界,還是想讓他——
看不清某個人的臉。
直播間的彈幕已經只剩寥寥幾條了,再死忠的粉絲看了快兩個小時的念劇本也會疲憊,於是到了最後十分鐘,誰也懶得再看。
而站在破了洞的墻壁前的人,聲音也啞了,力氣也竭盡了,卻還是堅持著挺起背,高聲道:
“——我的意中人,他必須要比國王更富有,還得比乞丐更貧窮。”
陸以衍喘了口氣,望著墻壁上的破洞,繼續道:
“——他必須比英雄更堅強,還得比弱者更柔軟。”
導演監視器後面的吳紳已經打起了瞌睡,仰著頭半天沒個動靜。
周圍的工作人員甚至小聲討論起了宵夜怎麽安排,仿佛沒有人再在乎這一場“表演”。
只有鏡頭下的陸以衍高昂著頭顱,用顫抖的力氣說:
“——他必須比星月更美麗,還得比草蟲更醜陋。”
說完這個字,拍攝了整整兩個小時的他終於脫了力,有些不穩地跪坐在了地板上。
他慢慢擡起手,一下一下地捶著自己的額頭,疲憊又懊惱。
為什麽他的記憶裏,什麽也沒有呢?
為什麽他從“記得”開始,就誰也辨認不得呢?
為什麽,他分明聽過這些台詞,卻怎麽也想不起是在哪年哪月,哪個地點。
又是誰一遍一遍,念給了他聽的。
兩個小時的例行直播終於到了尾聲。
打著瞌睡的導演也被拍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就拿起一旁的大喇叭,準備喊“卡”。
整個宴會廳安靜得什麽也沒有,所有人都很疲憊,就連攝像師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吳紳站起來,示意所有人準備收工,卻突然被一道聲音打斷。
那聲音很清亮,像是從某個電子設備裏傳出來,回響在了整個宴會廳內。
“——我生而高貴,富可敵國,我比國王更富有。”
她的聲音落在了空而寂靜的宴會廳裏,伴隨著下樓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敲在了某顆心臟上。
“——可你從不高看我一眼,令我貧瘠的靈魂比乞丐更貧窮。”
穿著平底鞋的人走下了長長的樓梯,來到了拍攝現場,令無數人側目。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我舍棄了一切,無懼前路,我比英雄更堅強。”
“——可你一句話,便令我失去方向,我比弱者更柔軟。”
鹿言一步步走進了臨時搭建的出租屋,來到了跪坐在地的人面前。
他顫了顫手指,撐著自己直起了身,仰頭看著她,目光緩緩落到了她手中的手機屏幕上。
坐在病房裏的女孩看見他,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們追捧我的皮囊,將我捧上了天,我比星月更美麗。”
溫熱的液體從他眼角滑落,他的視野一片模糊,再也看不見任何。
只剩那清亮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邊:
“——可天底下唯獨只有你,是我日思夜想的渴求。”
“——在那夢裏,我比草蟲更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