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第2/3頁)

太師擰著眉,神色不悅,為君長生辯解:“道祖過於心慈手軟,我雖敬佩道祖的護世之道,可是若不是道祖繞那上古魔頭一命,一切早就結束了。”

“若是當初真用劍塔覆滅神君,陛下同樣活不了……太一宗數萬弟子只剩下他們師叔侄兩人,都說太祖是顧念自己的恩師神君,可又何嘗不是為了陛下……”

“陛下眼見長輩徒孫全部身隕,身為太一宗宗主卻無能為力,只能苟且偷生,此仇不共戴天,你說說,不滅那個罪魁禍首,如何能消這修羅之恨!”

“行了。”

太子太傅撫著長須,打斷了少師和太師的爭辯。老者面上帶著歲月風雪所遺留的、令人心安的笑紋,“雖道不同,卻殊途同歸,不是嗎?”

“……”

靜默片刻,少師和太師同時泄了氣。

少師低聲問:“太傅,我們中就數你追隨太上皇陛下最久,曾經甚至得過道祖指點,你說太上皇和道祖留下的種種手段,能渡過今日這一劫嗎?”

“事無絕對。”太傅沉吟片刻,露出幾分欽佩之色,“即使過了五千年,兩人的手段於我而言依舊通天徹地,我始終想不到克制八方孽火的法子,可是五千年前,道祖就決定傳書院養清氣。”

“至於太上皇……當初我們幾個可沒人覺得太上皇會成功,只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全力以赴培養太子罷了,可是不過百年時間,我在新皇面前,已然覺得自己渺小無比。”

“不意如今比之太上皇更加深不可測,仙道第一人蓮中君的道號遠比重明國新皇更受尊崇。

提及自己最得意的學生,太師頗有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的自豪感:“不意天人之姿,世之驕子,有此成就有什麽可奇怪的?”

“對。”少師在一邊搭腔,“咱們的小鳳後也不簡單呀,赤離魔君嫁入了重明國這事,現在拿出去多漲面子。”

太師黑了臉:“明明知道我聽了糟心,你就非要在我面前提那魔君?”

少師扭過頭,默默咳了兩聲。

太傅搖了搖頭:“太上皇與道祖已非我能度量,能何況是身為他們師尊師祖的神君呢?”

“不過。”太傅垂著花白的長眉,“我們卻能以常理推斷一點……沒有人比道祖和太上皇更了解神君,他們既然能一個安心飛升,一個能放心沉睡,定是心中有數。”

太師有些擔憂地宮沉睡的帝後:“先前你親自為陛下把過脈,你說,以太上皇陛下和霄太後的傷勢,什麽時候能醒?”

“時機到了,自然會醒。”

“別說這些話來糊弄我,什麽時候能算時機到了?”

太傅笑了笑:“如今。”

“這、這不胡鬧嗎?太上皇為了陛下傷了根本,這才修養多久,有一年光景嗎,哪能……”

“就算是身死道消,太上皇也會爭著一口氣,親眼見證那一幕。”太傅打斷了話語,指著天際,臉上盡是肅穆,“這是陛下多年的心結,是攔住陛下更進一步的道之裂痕,他定會親眼見證這一幕!

太師噤聲。

久久的,他嘆了一口氣,才道:“能與諸同僚,能與太上皇、與霄太後、與天下道友觀新皇鳳後戰,觀天地浩然,為此生之機緣。”

少師瞧著太師滿眼意外,似乎是想不到老古板一個的太師能說出這般恣意的話,隨後擺了擺袖子,笑若春風:“雖不能親自一戰,但是能與蕓蕓眾生,與那冠古絕今的太能天驕同存天地,共赴生死,為此生之幸……”

而在仙兵鎮守的重明國地宮中,因根基受損而不得不沉睡的人眼皮激烈跳動起來,似乎經歷了一場筋疲力盡的無聲鬥爭,冒著豆大冷汗的睜開了雙眸。

莆一起身,君長生便捂著胸口吐出一大口血,深色的血液源源不斷的從喉嚨溢出,唇間衣上,點點猩紅。

君長生用袖子隨意擦拭著嘴角,陰沉沉的朝著荒野之川的方向望去。

淩亂發絲下,眉目間的褶皺似乎深了一分,使得如初的面容瞧著蒼老了些許,更添了幾分戾氣。

地宮昏暗,鮫燭盞盞成排,連綿至盡頭,燭光便在深不見底的眸子中凝聚成一點。

貪嗔癡恨惡皆在其中,更是癲狂前的清明理智。

正要離開地宮,衣袖便被輕輕扯住。

君長生一甩手,輕扯的手便變成了緊抓,他回首,便看到了臉色蒼白的霄後,他的問道之侶,結發之妻。

“我不攔你。”

白霄抿唇而笑:“你也別這麽看著我,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去而已。”

君長生不動分毫:“你被離芳水鏡所傷。”

“那我更該去。”白霄擡手,凝白纖指落在了君長生眉心,那道因常年緊蹙長眉而形成的皺痕上。

那是她試圖撫平卻最終被傷的怨恨。

“君郎,不只是你,我也等了五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