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鐘應盤膝坐在火鳳凰玄朱的背上,一手支著下頜,一手攤開搭在膝蓋上。

白凈柔軟的手心停著一塊紅玉,玉非常非常薄,狀似翎羽,在霜天月華下,透出殷紅的光。繁復的金色字體時不時浮現在紅玉上,如水般流轉,神秘而古老。

這便是霄後給鐘應的令牌。

非常好看,也非常結實,鐘應幾次試圖捏碎令牌,都以失敗告終。

鐘應把玩著令牌,深刻的覺得自己被霄後忽悠了。

他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就被塞了這塊令牌,並且被推上了火鳳的背上,朝著開明宮方向飛去。

等他回過神來時,木已成舟,火鳳已經載著鐘應飛了好一會兒了。鐘應思考了片刻,覺得現在返回太子殿,有點兒太丟臉了,便只能順勢去開明宮見見君不意。

“鏘鏘——”

火鳳凰的長鳴劃破寂靜的夜空,喚醒了鐘應的神智。

鐘應擡頭,便看到了建立於山脈上的開明宮。

不同於太子殿和雲霄宮的秀麗典雅,開明宮古樸大氣,蒼茫崢嶸,別具一格。鐘應前世踏過大江南北,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肅穆古老的宮殿,不由猜測,這應該是數千年前的建築風格,這座宮殿少說也有五千年的歲月了。

重明國五千年的國運源源不斷向著重明皇宮匯聚,太子殿和雲霄宮上空都盤亙著極為濃重的紫色氣運。

但是,太子殿的氣運跟開明宮相比,便如孩童和青年、螢火和皓月,天差地別。

月華籠罩整座開明宮,鐘應桃花眼中,劃過一抹瑰麗驚人的金色。

在他的視線中,開明宮仿佛是一條龐大的金龍。金龍由氣運化成,城墻宮閣是金龍的軀體,奇花異草、假山怪石、琉璃金瓦是金龍的鱗片,最中央的高塔則是龍首。

鐘應靠近時,金龍似乎“睜”開眼睛,龍瞳如星辰,璀璨明亮,令人不敢直視。

手心翎羽狀紅玉浮現金光,金龍便收回了“目光”,繼續沉眠。

鐘應忍不住在心底贊嘆了一聲,有這條氣運之龍在,開明宮根本不需要任何陣法。因為這條氣運之龍的守護,抵得過世間所有護城陣法了。

火鳳凰停在了城墻上空,鐘應將令牌懸掛在腰間後,躍下火鳳,大步而行,朝著城門而去。

鎮守於此的強者睜開眸子,看了鐘應一眼後,又闔上了眼睛,任由鐘應長驅直入。

鐘應靠著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在開明宮瞎轉悠。

一扇厚重石門之前,立著一位青色儒衫老者,老人須發皆白,靜靜闔著雙眸,如一株歷經千年滄桑的古樹,雖然歲月悠久,身上卻沉澱著強盛生機。

腳步聲輕輕傳來,老人睜開精光閃爍的眼睛。

種著幾株碧竹的石板路上,走來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濃重的血腥味和滲人的煞氣撲面而來。

頭頂屋檐上掛著一盞明黃宮燈,燈光明亮,將此處照亮,也籠罩在了來人的身上。

那人戴著黑色帷幕,輕紗遮住了容貌,鴉色長發織成了一條辮子,垂落在裁剪精致的衣裳上。他的腰間掛著一把通體暗紅的刀鞘,凈如冷玉的手中握著一把出鞘唐刀。

刀柄上掛著一串金色鈴鐺,如一瀲秋水的刀刃上尚且在滴血,血珠子在石板上滴出一條長線,宛如蜿蜒的長蛇。

“殿下。”老人喚道,“你為何如此急切?”

老人將剛剛的一切收入眼中,對於“殿下”的行為自然一清二楚:“若是你晚一炷香的時間出手,便不用生死相博了。”

持刀之人擡手,掀起了黑色輕紗,露出了弧度精致的下頜、輕輕抿著的唇瓣,以及眼睛下一顆妖冶的朱砂痣。

“早一刻晚一刻都一樣。”君不意眸光如冰似雪,淡淡開口。

老人搖了搖頭,不甚滿意:“你還要去一次煉骨獄,這時候受了傷,待會兒會很難熬。”

“……太傅,我無事。”

太傅明白了他的堅持,往後退了一步,讓出了道。

君不意踏過幾階台階,向著厚重石門而去,淺淡的陰影被拉的極長。

石門上拴著一圈圈粗鐵鏈子,君不意靠近時,鐵鏈自動解開,“啪”的一聲落在地板上。鐵鏈完全解開時,石門緩緩打開。

燈火明亮,石門內卻透不出一絲光,仿佛潛藏著無數妖魔鬼怪似得。

太傅便在此時問道:“殿下是想早早從煉骨獄出來,回太子殿嗎?”

君不意朝著石門走去,聞言應了一聲。

太傅摸了把胡子,雖然沒什麽人敢在他面前說太子殿下的閑話,但是他又不是聾子瞎子,自然知道皇宮最近那則流言——太子殿下沉迷男色,日漸消瘦。

太傅沒看出太子殿下和以前有什麽不同,就算最近清瘦了些,也是尊上降下懲罰的原因,所以並沒有把這則流言放在心上,但是太子殿下最近一些行為的確有些反常。